“陆家小蛮怎么在这里?”
谢风雨才不管那些细节问题,当即往外掏东西。官印,证明爵位的信物,圣旨……
“废话少说,如今形势危急,唐家能拿多少?”
以权势压人,谢大人是认真的。
朱砂抚了抚心口,不敢松懈半分,奉上一本册子。
“北地酷寒,唐家无所有,唯有棉衣八千套,良驹一千匹,粮草五百车,药材三百车……”
唐家给的东西,比周家实在许多,都是当即就能用上的。
唐家唯一给不了的,就是铁器。周家能给的,最多的就是铁器。
唐家和周家的不同心思,昭然若揭。
铁器难得,布匹却多,唐家有数不清的布匹,周家有数不清的铁器。各家心思如何,已经很明显了。
“好。”陈舍高兴,“有了棉衣和良驹,胜算就更大了!”
天气太冷,影响战斗力的往往不是敌人,而是寒冷。寒冷才是最大的敌人。
朱砂来的时候忐忑,走的时候纠结。频频打量杜微澜,揣摩这位陆家儿媳在这群人里处于什么地位。
桂娘负责送客,走在路上,瞧出朱砂的心思,笑问:“掌柜在想什么?”
“小蛮怎么在这里?是陆家出事了吗?”
朱砂与桂娘不熟,与陈舍也不熟。她是商贾,长袖善舞,却不敢巴结朝廷命官,更不敢和折枝楼的人走太近。
主帐里的人,她唯独在意杜微澜。
桂娘道:“掌柜多虑了,无事。”
朱砂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忙道:“唐家奉上家资,为的是边境安稳。民女不知诸位贵人是何打算,但陆家纯善,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这话倒是有意思,桂娘哈哈大笑。
“你们唐家真有意思,巴结完这个,巴结那个,现在连陆家也巴结?不过是寻常市井人家,怎么就被你们唐家看上?”
朱砂摇头,正色道:“在商言商,唐家与秦家交好,与周家结缘,与诸位大人奉上家资,为的是安稳。除此之外,别无他求。与陆家,是冲着世交好友去的。”
怎么能一样呢?
一个利益掺杂,一个真心以待。
桂娘闻言,笑得花枝乱颤,头上簪的金桂绒花都在颤抖,她一把拥住朱砂。
“美人有趣,当真是有趣。”
朱砂被吓得落荒而逃。
“怪不得二公子搞不定折枝楼,可怕,真是太可怕了。”朱砂都快被吓哭了,可怜她也是见过世面的,面对桂娘只能瑟瑟发抖。
“一点都不好玩。”桂娘直摇头。
桂娘去杜微澜的营帐里,一进门便道:“小蛮小蛮,那个朱砂不经逗的,一点都不好玩。”
杜微澜正在磨刀,王胜的匕首看着好看,锋利不足,需要努力磨刀。磨好之后,抹上毒药,光可鉴人的刀锋透着幽蓝,看起来颇为渗人。
桂娘凑过去打量。
“小蛮,你要干什么?”
“陈舍的计划里没有我,我去敌营看看。”
“加我一个。”
陈舍焦头烂额,将所有事情安排好,回过头才发现杜微澜不见的,同时不见的还有桂娘。
折枝楼的几个人一问三不知。
“不清楚,不知道,不了解。”
陈舍气得跳脚,却没有精力计较,只能将全部重心都放在搞死敌人上。
八万人,他已经很久没有指挥过这么多人。
主将刘鹤失踪,手下不服。周家和谢风雨同时出手,一个是老资历世代从戎,在北地有威信。一个是朝廷命官,手握圣旨。
无论是地头蛇还是过江龙,全都不敢不服。
出乎意料的顺利。
地方权贵与中央施压,双重效果,事半功倍。
陈舍不担心无人可用,只担心杜微澜自己把自己玩死。
谢风雨已经气疯了。
“人呢?她人呢?她人呢?说了多少次,不要意气用事,不要意气用事!有什么事,是手下人干不了的?她就不能惜命吗!!!”
“临国那群人几个意思?佯攻?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出问题我担着,我是晋侯,我是皇帝三堂叔,我怕谁!”
陈舍再一次清楚认识到,谢家都是疯子。
刚说杜微澜意气用事,转头这位就开始发疯。
陈舍突然开始担心这个江山了。
“谢大人,从长计议,从长计议,这是诱敌深入,不要激动,不要激动。”
陈舍都要给跪了,平时也不见谢大人这么疯啊。不对……谢大人能和陛下对骂,已经够疯了。
这是一场硬仗,不好打,不得不打。
好在物资补给充足,人手也够,倒是没有后顾之忧。
陈舍在掌控全局的时候,两个人影正在雪地里迅速移动。他们披着白床单,像是雪地里两个大兔子,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清哥儿,冻死我了,咱们找个地方生火吧。”
姚慎露出一个脑袋,鼻子冻得通红,眉毛睫毛上都结冰了。
“这位置不行,容易被发现。”
陆清江从怀里掏出水囊喝了一口。水贴在胸前,才勉强没有结冰,一口下去,说不清是冷是热,只觉得心口疼。
他皱了皱眉,继续往前走。
“往前走,我看那边好像在冒烟,活动一下手脚准备好,那里应该有敌人。”
姚慎一听,来了精神,冒烟意味着有火,有火意味着温暖。
昨日第一次冲锋,他与陆清江就与大部队走散。当时长官说往前冲,陆清江就带着他往前走,走了一天一夜,各种绕路,走到了这里。
距离大部队越来越远,距离敌营越来越近。
出来带的干粮不多,已经要吃完了。
姚慎嘴里叼着干粮饼子,搓搓手,格外期待敌人的伙食。
很快到了陆清江说的地方,两人远远趴在雪窝里探头探脑,只见冒烟,不见有人,等了许久都没动静。
“什么情况?”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茫然。
等了许久都没有动静,天气越来越冷,人都要冻僵了。陆清江提着刀,一点点挪过去,发现这里根本没有生火的迹象,那股子烟不是炊烟,而是水汽。
三尺见方的地方,水汽氤氲,没有冰雪覆盖,只有青石盖着。站在上面就能感觉到温暖。
他趴在石头上听了听,从缝隙里隐约可以听到潺潺流水声,温热潮湿。
“温泉?”陆清江眼珠子转了转。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