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案子如今说来也不知大小,可关乎的是宝庆几十人的案子,也不会轻了去,怕是惊动朝廷是迟早的事儿,然,却已经是牵连上了北境。
北境王一生光明磊落,却也是老骥伏枥,这偌大的北境到底对他来说是有心无力,以至于会出现监守自盗的人物。
就在白行云坐在茶楼里静静地等着那群人再行动时,却听到隔壁桌的有人俯下身似要与同桌人窃窃私语却忍不住大嗓门的放话高声道:
“你们听说了吗?世子来咱们乾州了。”
那人的语气里充满了意外与惊喜,好似这样的人本不该会来到这个地方一般。
同桌人闻言,皆是一惊。
“当真?”
“可做不得假。”那人信誓旦旦的模样,然同桌有人却是对此不信,觉得他在胡扯。
“你说世子来我们乾州?你莫不是在信口开河!世子怎么可能会来我们乾州?”在他眼里,世子这样的大人物,必然是日理万机的,可不会来他们这种小地方。
当然,跟他同样想法的不止他一个。他们都不信世子会来乾州,就好比不信皇帝会来北境一样。
那人见他们一个个都对自己不信任,无奈的耸着肩,面上大有日后得见分晓的胜券在握。“哼,你且瞧着吧,世子如今已经在来乾州的路上了,我可是听我在军中的亲戚说的,这绝对保真,可没有半分弄虚作假。”
见他如此笃定,其余人也就半信半疑起来,不禁猜测起那位世子殿下来他们乾州是作何?
“那你们说,世子好端端的来我们乾州做什么?最近也没听说咱们乾州出什么大事?”
乾州接内地,是北境三洲里最少事端之地,是而从不在北境王世子的担忧范围之地,是以鲜少来此,所以再听说世子会来乾州时,一个个的都那般惊讶与怀疑。
有人摇头晃着脑袋,捏着小酒杯啜了一小口酒。
“不清楚,可能是来巡视吧,反正总不会是来见你跟我的。”
同桌人哈哈大笑,各自都不是那些异想天开之人,管世子来乾州做什么,反正跟他们没什么干系,且等着一睹世子尊容便是。
“咱们世子可不是一般的人,我活了半辈子了还没见过世子何等姿容呢,听说是个神仙似的人物,长的那叫一个风流倜傥,怕是游京的贵人都比不得的。”
“我当年有幸见过王爷一面,那生的可威武不凡。他威风凛凛的骑着棕红大马,穿着铠甲,提着银枪,带着头盔,高坐马上,一双眼凌厉摄人,可不敢有人抬头去瞧,十分的威严。但除了王爷的气势非凡外,也是一位相貌堂堂的郎君,气宇轩昂,一表人才,世子定然也同王爷一般,英姿飒爽,风度翩翩。”
那人说起旧事,面上就带了红,似激动,也似喝醉了酒。
“那定然是的,早就听说了咱们世子品貌非凡,咱北境的姑娘们都对他芳心暗许,只可惜,咱们世子何等的人物,世子妃也不会是寻常人家。”
几人说起这些事来,脸上全然没有腌臜之色,纯粹的唠嗑。
“说起咱们世子,我记得咱们北境之前不是还有一位世子么?”
有人跟着回忆道:“那都是五六年前了吧,游京的圣旨到了北境,另外又册封了一位世子,还是咱们世子爷的胞弟,去游京没回来的那位,虽说也是世子,将来却不承袭北境,而是另外赐下封地,日后可与这位世子比肩而立的。”
“听你这么一说,似有这回事,那圣旨从游京过来,所到之处,所有人都得叩首,这可是天子亲书圣谕,好大的天恩。”
“皇上对北境王还是看重,寻常人可接不起这泼天的隆恩。”
有人不免感叹,藩王袭爵者世子从来都只有一位,可北境却被皇上另外开恩再册立出世子,这在任何人看来,都绝对是隆恩。
或许对有的人来说,这只是寻常人享受不得的天恩,可是这其中缘故,也并未厚爱。
其中一人低头嗤笑,面上尽是不屑。
“厚爱?嗤…你还是太年轻了。”
“咱们那位二公子你以为他去游京做什么?享福的?错了,他是这个…”只见他用沾了水的手指在桌子上写下质子二字。
其余人纷纷凑近去瞧,看清之后,唏嘘不已。
“可那又如何,照样不是做的人上人。”跟他们这些普通人比起来,质子也是金尊玉贵的主儿。
那人挑着眉,神神秘秘道:
“的确是这样,但…这其中的事可不简单啊~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人回来,也不知道还回不回得来咯。”
就连背后听的津津有味的白行云也从中听出了蹊跷。
对于北境谢氏的家事,不是他们这些外人能够探索的,他们也不屑于去探这隐秘,可巧不巧的就在今儿被他听了些去。
话说北境还有一位被先皇另立的世子,他还是头一次听说,不过,对于北境世子谢敬捷还有一位小他的胞弟一事他倒是知道。
不过那位似乎没在北境,好像是去游京当伴读去了,伴驾天子,这世子之封,来的可真容易,但听那人说的神神秘秘,这其中怕是还有其他隐情。
他静下心来听着隔桌继续的闲资。
“此话何意?”
“听说,自从新帝登基后,就有放各王侯世子回家的意思,这不,早在半年前,陆陆续续的就都回了家。”
“但是啊~直到现在,咱们北境去游京的那位二公子仍旧未归来。”
说完,他意有所指的瞥着众人。
“你们觉着,这人是哪里去了?”
同桌人了悟,他吃惊的看着他,满眼的不可置信。
“你是说…”
也不知是他忌讳,后半句被他吞进了肚子里还是被人打住,以至于没有说出来。
“这可不能乱说!杀头的大罪!”有人厉声喝止。
几人面上带上了谨慎,平日里做个茶余饭后的谈资还好,可这越说越不成体统,都编排到皇室头上去了,可是重罪。
但有人谨慎起见,也有人并不放在眼里,自觉这都是些朋友老百姓没有什么隔墙有耳之事,胆子也愈发的大起来。
“怕什么,咱们这小地方谁能传出去!”
“再说了,我说的都是事实,听说北境军营里早就有人传,那位二公子早年就已经夭折于游京,游京的人不敢让咱们北境知道,毕竟北境王手里的军队让游京的那位也忌惮得很呐。”说话之人面上都带着自豪,在他眼里,北境有实力,其他地方的人自然也不敢小瞧,他们也跟着与有荣焉,丝毫没有意识到藩王拥兵自重的后果。
另外一人讪讪道:“要真是这样,咱们王爷也能忍?那可是他儿子。”
这要是换了他们自己个儿,自己的儿子给人欺负死了,那可是不能忍的,准会撸起袖子就要来个不死不休。可也只是他们,这落在一方藩王身上,却是不能轻举妄动的,纵然出了这样的事,北境王依旧如常,并未有半分因自己儿子的死而有怨气的冲动,对游京的那位可忠心的很。
“忍不忍得住我不知道,但我听说过一句话叫小不忍则乱大谋,再说了,咱们世子何等的人物,天降奇才,就是为了他,王爷也不敢有什么不是。”
北境王世子,才是北境未来的栋梁,是北境上下眼里的将来,只有他好好的,北境才能好好的,所以,他们都明白,什么都抵不过北境王世子。
在背后的白行云听得思绪乱飞。
那人最后的那话叫人无法不去乱想,如果那什么二公子当真被人害死在了游京,北境王却默不作声多年,难道真的只看重世子一人,而对其他子嗣都不闻不问吗?
这要是换了他肯定不会什么都不做的,也不知道那传闻中的顶天立地的戍国良将北境王,究竟是冷血无情还是只考虑大局,而不顾其他情义。
空穴不来风,他们能传成这样,说明真有其事,只是其中虚实,可大可小,并不能为外人道也,不过,这跟他可没什么关系了。
白行云将冷茶一饮而尽,然后跟着大步出了茶楼。
他不是他们这群无所事事之人,他肩负的任务至关重要。
而当初被留在百蟾寺的沈胥几人,在小黄的引导下,一直徘徊不定,许曦灵觉得,小黄不是乱了方向,而是那群人肯定把痕迹留在了百蟾寺,可随着无数人员的进进出出,小黄并不能区分最终他们是否是有离开。
如今,他们这一行人分道而行,定要尽快查清百蟾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好尽快去与白行云等人汇合,然他们逗留至今,毫无进展。
戒忘提议带着小黄进入寺庙再次深入探查,但是小黄压根不听他的,蜷缩在许曦灵的手上不肯下来。要是戒忘强行要带走它,它会张开嘴,露出它的毒牙,冲着戒忘做出防御的姿态。
“它跟我熟了,旁人是不愿意的。”许曦灵如此解释。
她摸着它的脑袋,把它对戒忘的敌意生生的按了下去。
戒忘也是着急进去一探究竟,如果不借着小黄的优势,他或许还要浪费更多的时间在这里耗着。
最终,白行云带着许曦灵进去,沈胥以进山迷路的生人的身份叩响了寺庙的大门,吸引人的注意。
听到敲门声,里边各司其职的僧人们皆是戒备起来,在互相的无声示意下有人从门缝里小心翼翼的看去。只见外边是一个穿着儒衫的年轻男子,戴着头巾,看着就是个没有什么好提防的普通人。
那人把手中的扫把放在了门后,理了理自己的衣裳,然后缓缓的打开了门。
“施主,叩响山门是有何事?”他面上平静,在见到外人后,双手合十,用出家人的对外人的称呼。
沈胥笑着同样双手合十,对着他作了一揖,答道:“小师傅好,我于山中迷路,实在又渴又累,正巧得见贵寺,是而想进来讨口水喝。”
他脸上带着薄红,胸口起伏喘息声不同寻常,额头也生出些汗液,给人的印象就如他所言,是走了许久的山路才走到这里。
他打量着面前的人,面带温和,眼里很是真诚,瞧着的的确确就是个普通人,走迷路了而已。
他虽然信了沈胥的身份,可并未就放他进去,而是道:“那你等着,我去取水来。”
沈胥见着人转头就走,赶紧叫住人。
“哎!小师傅,我这也走了好几个时辰,累得慌,不仅是想讨口水喝,更想有个地方休憩片刻,宝地可有空余的禅房,容我歇上一歇?”
那僧人扭头看着沈胥,又是要讨水喝又要进来,如此的带有目的性的动机,让他开始怀疑他的目的。
要是他们就是寻常的僧人还好,对于他人的小小要求哪里会不肯的,可他们并非普通僧人,这百蟾寺他还真不能随意的就放了人进去。
可还不待他再说些什么,就被沈胥自接自话了。
他笑起来,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一股未经世俗熏染的清澈,看着尤为的坦诚与真切,叫人无法去怀疑他的动机,不然就是污蔑。
“想来是有的,我远远的见着,贵地修建的庞大恢宏,想来最不缺的就是禅房了吧。”
那僧人顿住,想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拒绝不得。
他们是出家修行之人,本着慈悲为怀,若是这一点要求不答应,拒人于千里之外,怕是要给人怀疑他们的身份。
为了不给人怀疑他们的身份,他只得答应下来,带他入了寺庙里,给他提供短暂休憩的居所。
而另外一边,戒忘带着许曦灵小心翼翼的摸进了寺院。
许曦灵自知他们的处境是在龙潭虎穴里,自然是不敢任性妄为,戒忘说往东她不敢往西,戒忘不要她出声,她呼吸都要憋着。
这还是她头一次做这样的事情,虽然也害怕,但更多的是觉着刺激。
她不是那些拈轻怕重的大家闺秀,只是不会耍刀罢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虽然不会武功,可也不能抹灭她的那颗冒险的心。
这些时候,跟着他们都混熟了,自然也不再是当初初见之时那般的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