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你们不知道?说是刚才主院出事,好大的阵仗,我们也去瞧了。”虽然什么都没看见。
谢文文看了跟无事人一般的沈胥一眼,肯定了这出动静就是沈胥惹出来的。
这主人家还在跟宾客们喝酒耍乐呢,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像刘小天说的那样的大阵仗。“这不像是出事的样子啊?”
刘小天解释:“那是因为没闹大。”
闹大了就是丢自己的面子,更何况,来喝喜酒的人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捅破了天都不好看,再说,如今他们也不知有损失了什么东西,也没法闹的不好看。
“说,是不是你们俩个?”刘小天质问起他俩人,说好的分头行动,他们这边都还没有开始呢他们就已经先行动了。
谢文文无辜的耸肩,把目光落到那寡言少语的沈胥身上。
“跟我可没关系,都是沈胥做的,功劳苦劳都是他一个人的。”
“那得手了?”这句话是戒忘问的,从他们出现的那一刻,戒忘就难以按耐住自己的躁动,如若不是此处还是百道门的地盘,他准就忍不住要问个所以然了。
看刘小天跟谢文文寒暄至今,也是他仅有的容忍度。
当初几人各抒己见,对于来百道门之事谁都有自己的意见,本该以戒忘为准的,毕竟,此事以他为主,可他们担心戒忘会在关键时候冲动,于是此事就换成了以沈胥为主。
沈胥向来沉稳,听他的也是百利而无一害,可不知情的他们哪里知道沈胥也非是那个坚定不移之人。
“东西,在我这里。”沈胥指了指自己身上,依旧寡言少语,于是谢文文便接替他的话说起来当务之急的困扰所在。
“得手是得手了,可问题就是,我们怎么顺利把东西带出去。”
外边虽然依旧如常,可却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许多护卫把守。
“看情况,我们是出不去了。”
当夜,根据他们的预想一样,来赴宴的宾客全都被强行留在了百道门,有人着急回去,于巷桒也不动于衷,用了多番的理由将人留了下来,对此,有的人开始对百道门心生不满。
到了如今的田地,再迟钝的人也明白了百道门这是卖的什么关子,把他们扣在百道门不放人,怕是要清算什么。当日晚上,人心惶惶,而其中不乏有知道百道门底细之人,生怕百道门是要过河拆桥,拿他们开路,为此还跟于巷桒置起气强硬的要离开百道门,动静闹的也挺大的,但于巷桒虽然看着挺和气的一人可也不是吃素的,你闹的再凶,他都有法子镇压你的气焰,叫你不得不安分下来。
原本他们还以为能趁此动乱逃离百道门的,可也无济于事。
如今沈胥怀里的东西就好比炸药,愁的众人不知当如何是好。
“你看看,是不是这些。”沈胥将戒忘要的东西拿给他,戒忘郑重的接过去,一个人坐在一边,就着烛火,沉默的翻看了许久。
账本里有祝家曾经的每一处进项,包括属于祝家的生意最后也被百道门吞没。
看到这些,戒忘忍不住的红了眼,有恨有杀意,也有悲伤。
他寻了那么久的仇人,原来就是这世人口中的最是仁慈不过的百道门。
刘小天按住他的肩膀,无声的安慰,如今,他们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只能叫他自己消化了。
几人都相对于比较沉默,戒忘跟沈胥各怀心事,其他人也因为如今的处境比较忧愁。待骤然的听到敲门声,谢文文首当其冲的站起来,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才去开门。
于巷桒亲自来赔不是,说是百道门如今人员较多,客房不够,怕是得两人一间屋子睡了。谢文文担心自己要跟谁睡时,于巷桒解释他只需要跟自己同行的弟兄一间屋子,也就是戒忘。而沈胥他们显然的百道门没有做任何安排,在他们眼里,仆从并不需要一张卧榻,随便一个避风的地方就足够了。
也就是说,他们五个人,得挤一间屋子。
这对谢文文来说是个噩耗。
五个人的大通铺他挤过,怎么如今五个人的一张床也要挤挤了。
沈胥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这样安排也挺好的,都是自己人,只是小茶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跟他们这些大男人同一间卧室呢?虽然大家都不拘小节,可也实在有伤大雅。
“小茶姑娘跟我们一间房怕是不妥。”
刘小天完全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傻乎乎道:“你也看不过去,不如床让给小茶姑娘得了,我们睡地上,打地铺。”
他们几人都没意见,可有意见的人此刻正在咆哮。
“问题就在于就一张床,你做好人为什么要我们睡地上?再说了,你现在是仆从!仆从!你从一开始就是没有床睡的。”
哪里有沈胥这样喧宾夺主的?他都没说床能给睡呢,沈胥就擅作主张的安排了他睡地上,凭什么啊。
人小茶都没说啥呢,他们眼里小茶就是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姑娘家,可谁能想到,她当年也是从尸体里睡过来的。
沈胥别过脸,躲开了谢文文的唾沫横飞。
待他嫌弃的转回头时,谢文文仍旧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似乎这不是在要他睡地上,而是在叫他去死。
“男人,要有担当,你何必委屈一个姑娘家呢,是吧?再说了,小茶也是你的朋友,你就好意思看人委屈吗?”
谢文文看着那张可以容纳两个人的床榻,心一横。
“好意思!不管,我也睡床!小茶睡一头,我睡一头。”
他跟小茶,向来亲厚,以前也同榻而眠过,谢文文自然不会觉得有碍观瞻,只是,别人就不这般认同了。
好歹都是成年男女,又无个正当的名头,怎地能同睡一榻呢,男女三岁不同席,这个道理谢文文没理由不懂,所以在他们看来,谢文文就是无理取闹。
还不待沈胥继续唾弃人,小茶就严厉的拒绝了提议。
“不行!”
她以前不这样的。
谢文文迷惑的看着她,不明白为何她会拒绝,放在任何时候,她都不会拒绝自己的。
说他自私也好,反正他不委屈自己,他们谁爱睡地上谁就去睡的吧。
面对着几双灼热的目光,小茶依旧面不改色。
小茶知道,自己在,沈胥他们必然不会叫谢文文睡了床去,而她又岂能叫谢文文睡地上?她本就是来守护谢文文的,谢文文是她的主子,哪里就能因为自己的事情委屈了他?更何况,在这百道门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呢,要是给人知道了她让谢文文睡地上了,如此尊卑不分,怕是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她无视几人探究的目光,坦然道:
“我不睡床,我得看门。”
身在敌营,怎能安寝?
今夜势必是要人守门的,刚好她就很合适,如此一来,就不必因为那张床吵的不可开交了。
由于她太坚持,最后众人也只得作罢,白行云不知道跟周橦光被安排在哪,他们五个人里就戒忘跟小茶会武功,守门的事情也只能叫她做了。
小茶那一晚到底睡没睡,没人知道,反正谢文文是睡了。
最后那张床是谢文文跟刘小天睡的。
沈胥被谢文文的话气上头了,果真打死都不肯上那张床睡觉,做好身为一个仆从的本分,打了地铺。而戒忘却是坐在桌前不知道在忧思什么,很晚了都没睡,反正谢文文闭眼前戒忘依旧一动不动的坐着,以至于叫空了的半边床给刘小天占去了便宜。
“戒忘那般戾气,我真怕今夜会趁着人睡着去把人杀了。”就在谢文文睡意袭来时,被刘小天这么一句话给吓跑了,他语气有些冷,想把人踢下去。
“你觉得呢?”
刘小天长长的叹了口气,伴随着夜深人静的黑灯瞎火,有那么出百鬼夜行的渗人感。“愁人呐~”
借着朦胧的月光,可以依稀看见坐在桌前的身影,巍然不动。
戒忘怕是已经设想了千百个杀人的法子了。
如今仇人就在身边,他却什么都不能做,他怎能好受呢。可他如今什么都不能做,不然,不是他一个人的飞蛾扑火,而是叫他们这些人跟着受到池鱼之殃。
仇恨与残存的理智使他备受煎熬
“他没那么傻这个时候去。”如今人心惶惶,百道门扣留了所有来道喜的人,自然守卫也非同以往的森严,如今主院怕是蚊子都飞不进去的,更别提进去杀个大活人了。
如今是蹚进浑水里了,刘小天怕死又义气的很,虽然嘴上不会说什么,可睡觉的时候就满脑子都是对最坏的设想,因此,吓唬的他哪里能睡得着,也就谢文文能安然入睡了。
不知静谧了多久,就在谢文文再次睡意来临之时,刘小天又无病呻吟了一声。
“我睡不着啊~”
谢文文忍无可忍,刚抬起脚准备踹人结果腿肚子突然抽筋了,痛的他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还不忘警告刘小天。
“睡不着就滚下去,让沈胥上来。”
然而黑暗中响起一声属于高岭之花的沈胥的冷哼,是不屑,是不屈,不乐意。
很显然的,他跟谢文文较劲呢,饶是刘小天不去,他也不会上去跟他抵足而眠的。
翌日,天将亮,待刘小天醒来就对上了一脸憔悴的谢文文正靠着床头打瞌睡。
“你怎么回事?别说是你晚上去杀人了。”
谢文文无力的睁开眼,唇色苍白,虚弱无力的为自己的清白辩驳。
“我腿疼,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你个说睡不着的,结果睡的比谁都沉,我压你几次都没醒。”谢文文夸大其词了,其实他也没压刘小天,就是翻来覆去的时候可能不小心碰到了次,原本还怕把人惊醒,可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刘小天睡的比谁都沉,还口齿不清的说了几句梦话,那时候他太难受,也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刘小天摸着鼻子,有些怀疑谢文文所言的真实性。“有吗?我睡觉一向都挺浅的啊。”
谢文文郑重其事的告诉他:“别对自己太过自以为是,因为那都是你以为。”
两人说了几句,那边沈胥就醒了,可能都听去了,突然就插了话。
“怎么痛?”
谢文文一脸愁容,对自己的多舛的人生感到忧伤。
“不知道,就是痛,可能是昨晚准备踹刘小天的时候抽筋了,然后就没好,反反复复的疼。”
原本刘小天还想着帮忙给他的腿捏捏,结果一听这话,怒了。
“好啊你!居然还想要偷袭我!幸亏你自食恶果了。”
谢文文现在难受,没工夫跟他斗嘴,眉眼低垂,叫人看的我见犹怜。
沈胥起身,快速的把外衣套身上,坐在床边把刘小天挤走了。
他挪过来谢文文的腿,一边捏着穴位一边望闻问切:“是肌肉痛?还是骨头?”
“好像是骨头,你捏我穴位没感觉,但是我自己一使力就痛。”说着谢文文果真就示范了遍蹬腿,结果还没示范完人就痛的差点叫唤出声。
沈胥皱眉,谢文文这样的情况属实罕见,他平日里接诊过的并无这样的例子。
若是骨骼发生的异变,不排除会有这样的可能,但是通常会在表皮显现出来,就比如在外表的皮肉上会有淤青或者无缘无故的破皮,可是谢文文的腿上并不见任何的淤痕。
若只是骨头疼,怕是什么难以根除的痼疾了。
“你以前有没有这样痛过?可有看过大夫?”
以前……他好像……
谢文文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他从沈胥手里蜷回了自己的腿,不再摆出可怜的样子,反而是精神道:“现在好多了。”
“当真好了?”看谢文文前一刻那么难受的样子,怎么就恢复如常了?沈胥不怎么信,什么病痛能来的这么快去的也这般快?
“当真,我再给你伸腿瞧瞧。”说着,谢文文果真就摆了两下腿,动作流畅,似乎当真是好全了,不见有一丝的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