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里嘲讽意味十足,马桂兰怎么可能听不出,心里怨念着,但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怎么会,你爸他,他现在不打人了。”
“哼,这话你自己信吗?他喝醉的时候怕是不止打了你一次吧。”
牛哥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的谎话。
酗酒的人,还能指望他有多安分。
马桂兰不说话了,沉默着低下了头,好半晌都没再说话。
就当宋家人以为她要放弃的时候,哪知这人突然抬起了头,目眦欲裂指着宋家老两口大吼道,
“你不想回家,难道也不想认我这个妈了吗?”
“是不是他们,是不是他们哄骗了你,让你不认自己的亲生父母,反而在别人家当牛做马?”
多么似曾相识的一段话,听得宋家人无语至极,这个年过得可真是“热闹”。
牛哥一巴掌拍下她的手指,挡在宋家人身前,
“你在胡说什么,不准你这么说婶子和叔。”
马桂兰冷笑,瞪着眼看向牛哥,
“你就这么喜欢认别人当妈?!”
她像是气急了,指着牛哥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有家不回,有爹有妈不认,这么大了从没往家里拿过一分钱,原来全都进了这家人的口袋。
你这个不孝子,亏你还是做生意的呢,你就不怕被人指指点点吗!”
牛哥脸上平淡无波,
“从我第二次被你们赶出家门那天起,我就已经是孤儿了,这些年要不是宋家叔婶收留了我,我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当年数不清的路摆在他面前,行差踏错一步,就会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但宋家人及时拉住了他,宋家给他的温情就像一盏暖黄的照明灯,将他领上了正确的道路。
他牛俊峰这辈子,即便背上不孝的名声,也绝不会让宋家人受半点委屈。
看着自己亲生母亲肮脏贪婪的嘴脸,牛哥嘴角溢出讥笑,
“你还真是做足了功课,还知道我在做生意,怎么,现在不装是为了钱才来找我的了?”
马桂兰没有半分不自在,这些年她早就练就了一张厚脸皮,
“对,我就是为了钱,你这么多年不在家,我和你爸过的什么日子你都清楚,你也是时候该尽孝了。”
“别想了,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们,从小到大,我没上过一天学,吃穿也是捡着最差的,要不是我机灵,怕是早就被你们丢到大西北替二哥开荒去了。”
马桂兰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最差的打算也是即便不能将三儿子带回家,也能从他这里敲上一笔,没想到这个不孝子不仅不给钱,还反过来埋怨他们。
她颤抖着手指,
“你……你这不孝子,你这是要跟我和你爸断绝关系?”
牛哥点头,
“对。”
马桂兰后退两步,咬着牙,鼻孔微张,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好好好,你非要忘恩负义我也没办法,那我和你爸就当没生过你这个畜生!”
“你以后也再别说自己是牛家的孩子,从今往后,你没爸也没妈!”
她企图用这些话逼牛哥就范。
却没想到王艾君红着眼上前,一把扯住牛哥的胳膊,恨恨地盯着她,
“谁说他没爸没妈,我就是他妈!”
王艾君是真的心疼这个孩子,明明对她这个半路认识的婶子都很孝顺,却被亲生父母逼上了绝路。
她怜惜地看向牛哥,温柔地问道,
“俊峰啊,婶子不图你什么,你愿意认我和你宋叔当干爸干妈吗?”
牛哥面对张牙舞爪的亲生母亲心如死灰,面对那个一直喝他血的原生家庭也毫无波澜,唯独在面对满眼担忧,真心疼爱他的王艾君时,心里充满了委屈,眼眶却不自觉红了。
他悄悄握紧了王艾君的手,企图抓住着最后的温暖,
“妈。”
一声颤抖的妈,喊得在场的宋家人都鼻尖泛酸。
这些年即便没有认亲,她们也当牛哥是一家人看待,如今认了亲,只不过是堵住了恬不知耻的牛家人的嘴。
牛哥当场认亲,让马桂兰知道自己再也不能从这个三儿子身上捞到什么好处了。
她狠狠瞪了眼牛哥和王艾君,撂下一句,
“你别后悔!”
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牛哥才不会后悔,应该是牛家人别后悔才对。
马桂兰丧气地回到家,看着破败不堪,四处漏风的房子,再想到宋家干净宽敞的青砖房,心里一阵堵得慌。
刚推开门,一股酒气混杂着呕吐物以及男人脏乱发酵的气味直冲脑门。
马桂兰忍不住皱眉,又开始埋怨起炕上瘫死的男人,如果当初牛国庆没有将三儿子给打出去,那三儿子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他们家也就不会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唔……你……你这个死婆娘,你干什么去了,老子……老子酒没了,快去给老子买……”
炕上牛国庆睁开眼睛,手指着马桂兰,囫囵地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马桂兰认命地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酒瓶,
“喝喝喝,你就知道喝,怎么不喝死你算了。”
牛国庆一个暴起,一脚踹在她腰上,只把马桂兰踹得摔倒在地,
“死……死婆娘,胆……胆子肥了,还敢咒老子,你到底抽……抽什么疯!”
马桂兰只感觉自己的腰快断了,捂着腰痛苦起身,破罐子破摔般,一股脑将酒瓶砸向牛国庆,
“我抽疯?!
我看我是真的疯了,不然也不会舔着脸去找牛俊峰那个不孝子。”
“牛俊峰?”
牛国庆像是不认识这个名字,偏着头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蹭地一声站起,歪歪扭扭又踹了马桂兰两脚,
“老子有没有说过不让你找他,你就这么喜欢让人看笑话吗?我打死你个臭老娘们。”
他还想伸手打人,却被马桂兰用力推倒在地。
妇女疯了似地大喊,
“你以为我想找他,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难道看着你腿疼死吗?”
牛国庆坐在地上捂着腿,他的腿因常年酗酒已经患上了风湿,每当阴冷天就钻心地疼。
都这样了,他依旧不肯松口,嘴硬道,
“我就是疼死也不会去求那个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