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朱老四的惆怅
作者:御前悍匪   我在大明开历史辅导班最新章节     
    且不提刘彻在大汉是如何当着卫青的面忽悠霍去病一个小孩的,反正忽悠得太狠了,卫青即便拿他没办法,平阳公主还是能说上话的。
    此时此刻,永乐二年。
    回到了宫中的朱棣满脸都是惆怅。
    现在他已经非常信任朱高炽的能力了,进入辅导班的时候就叫朱高炽在这守着,一旦有急事还能找到人处理,麻烦事顶多就是让百官和宫人们留下一个“陛下最近精力不济”的印象。
    朱高炽见父亲从醒来后就一直是这个表情,难免有些踟蹰――
    莫非是答卷出什么问题了?
    这也没道理啊。
    首先,大航海这件事是辅导班里告知父亲的,那位宋先生也亲口说过海外大有可为,倭寇们坐拥金山银矿而不自知罢了。他们想要开拓航线,得到金银等物,有什么问题吗?
    身为大明集团的现任后勤部长,朱高炽真的想钱想疯了,靖难之役那会儿他就一直在北平想着法子从牙缝里抠钱给前线,现在父亲变成了父皇,以他的脾气日后绝对是要跟皇祖父一样北伐的。
    不,这都不用猜,他爹直接转述过往后几十年自己是怎么勤勤恳恳当牛做马赚钱的。
    哪里都要花银子,海上到处都是财富,这航线必须开。
    其次,即便国策有什么更加具体的问题,那也只是一些细节,两京制本身应当是没毛病的,只看重心放在哪里罢了。
    皇爷爷同样在辅导班内,以他老人家的眼光,只要说明白了,定然能看出南北兼顾的好处。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呢……
    朱高炽绞尽脑汁,实在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也只能问道:
    “父皇,今日在辅导班内发生了什么,您为何如此唉声叹气?”
    “是那劳什子分数不够高吗?先生不赞同?”
    这也是他从父皇口中听来的事情。
    辅导班里所有人都很在意这考试的分数,因为这关乎到他们各自朝代能否得到高产粮食的种子。
    所以哪怕皇爷爷赞同了两京制和开海的事情,要是那位宋先生觉得不妥,恐怕也难说。
    已经叹了半天气的朱棣靠在自己的龙床上,半晌才摇了摇头。
    “不。”
    “高炽,我问你个事情,你就当你还是燕王世子,我还是当初那个燕王。”
    朱棣此话一出,朱高炽只感觉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什么玩意儿!
    父皇突然用如此亲昵的语气叫自己,就已经足够让人毛骨悚然的了,如今不仅自称改成了“我”,还要说什么世子、燕王之类的……太吓人了,真的太吓人了!
    他说话都被吓得结巴起来:
    “父,父皇,您有什么问题,儿臣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棣颔首,认真问他:
    “若我不是靖难之后登基,而是名正言顺些,是否如今就不必操心那么多了?”
    朱高炽:……???
    这是什么送命题啊?
    他磕巴了半天,恨不得把自己后半辈子的情商全部用上,在肚里打了好一阵腹稿后才艰难开口。
    “那您得看跟谁比了。”
    “若说造反,但凡不是以太子身份登基的,或没有先帝遗诏,那其实都算是造反;若说名正言顺,嫡母所出长子才能算真正的名正言顺。可您得想想看,从古至今又有几个皇帝是如此名正言顺的?”
    朱棣闻言,不由得坐直了些。
    他盯着儿子:
    “此言何解?”
    其实他当然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这话从朱高炽嘴巴里说出来,那就很顺耳了。
    尤其是在进入辅导班里被一群人围着嚷嚷了之后。
    朱高炽见父皇听到造反二字都没有生气,心里也略有了底。
    于是他接着说:
    “儿臣听您提过,那辅导班里除了咱们朱家人之外,还有诸如秦皇汉武等等皇帝。”
    “现在并无旁人,就一个一个算吧。”
    “秦始皇嬴政,此人在历史上恶名昭彰,尤其是儒家恨不能将他骂个狗血淋头,再加上还有许多有关于他身世的传言,如赵姬与吕不韦的关系等等,太多了,他甚至都不是在秦国长大的,幼年时曾在赵国呆了许多年。但这影响他是千古一帝吗?”
    “还有汉武帝刘彻,他难道一生下来就是太子?不,他是汉景帝的第十子,还是庶出,在他之前的皇太子是刘荣,在后宫争斗、刘荣被废之后,刘彻才从胶东王变成了大汉的皇太子。这样的出身,难道就比谁好?”
    “唐太宗李世民更不用说,他杀了自己的亲兄弟李建成李元吉,但玄武门之变不算是造反,因为他并未对唐高祖做什么,甚至登基后对这位太上皇一直都很不错,这大概就只算是个夺嫡。他的能力和功绩在千年来都是排得上号的,就这样,史书上仍然对他诟病不已,因为他不是嫡长子,而是嫡次子。”
    说到这里,朱高炽特意顿了顿,才继续道:
    “若您担心身后事,担心自己的名声,依儿臣愚见,这几位立下过赫赫之功的皇帝都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名声,后世人评判他们时也向来功是功过是过地讨论,凡读过史、读过书,都该懂得道理,无需过多分辩。”
    “他们的皇位来得很名正言顺吗?这影响后人效仿秦皇汉武泰山封禅吗?”
    朱棣心里舒坦了很多。
    他知道,站在朱高炽的角度来说,用前面许多帝王都并不名正言顺这种论点来宽慰他,实在是吃力不讨好,毕竟前不久朝廷里还因为议储产生了许多争端,哪怕是现在,老二朱高煦仍然没有放弃那点小心思,甚至一直在暗暗地与李世民比较。
    而朱高炽在明知道他朱棣更喜欢能征善战的老二这种情况下,还能不偏不倚地说出这样的观点,朱棣心里很难说没有一点感动。
    可一说到李二凤这家伙,朱棣就觉得浑身刺挠,那点子疙瘩还是没能完全下去。
    他嘀咕道:
    “李世民这厮……也没去泰山封禅啊。”
    “哎呀,我也不是想跟他比什么,毕竟他那时候跟着唐高祖起事,大唐有半壁江山都是他去打下来的,我知道他本就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即便不是李建成,哪个太子都不可能镇住他。”
    “但我就是不舒服。他要是能坦坦荡荡的,他为啥没去封禅,反而是他儿子李治去的……”
    朱高炽都被父皇给整无语了。
    搞了半天,还是想跟李世民比吗?
    他被硬控半分钟,咳嗽几声终于问:
    “父皇,您到底在里面听到了什么事,您若不说,儿臣也很难替您分忧。”
    到这地步,还能怎么样。
    朱棣叹了口气,就将课堂上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而后他看着朱高炽,问:
    “虽然宋先生说了,这次考试都由大家评判,不单他一个人来判定国策优劣,但若是他觉得不好,其余人大概也会这样认为。”
    “我倒不是没有信心,只是……在宋先生眼中,北平似乎很重要,不仅是在战略和地理位置上,更在于象征。”
    “再一个,便是龙脉之事。”
    “当年我大哥会英年早逝,就是替我父皇去陕地考察迁都事宜,回来之后就病逝了。且不说他到底怎么死的,单说考察一事,起码能看出父皇他也有迁都的意思。”
    “今日李世民在课上一直讥讽应天府风水不佳,而你看看,若那时掀桌子的不是咱们朱家人,实际上到朱允那不也算差点亡国了?这些事情玄而又玄,我想着总觉得不舒服,尤其是被李世民点出来之后,父皇脸色都不好看了。”
    朱高炽完全能理解。
    往北迁都,好处多得很,最显著的一点就是那地方曾经是他们燕王府旧地。
    在应天府这里,以前跟着父皇打天下的文臣武将们要被迫与建文旧臣搅和在一起,不仅处处掣肘,父皇也很多年没回来过了,总是多有不便的。如果回了北边,把两边的臣子分割交叉,再加上回到自己的大本营有了底气,许多事情都会舒服太多了。
    除开能够南北之间分裂数百年的嫌隙,还方便父皇出去北伐,定都北边,辎重后勤线缩短那么多,对打蛮子太有好处了。
    这些都是迁都的理由,父皇早就动了迁都念头,曾经也用这些事情与百官争论过,只是还没定下而已。
    朱高炽怎么可能不懂?他本就是最在乎后勤补给的人。
    可问题是,他少年时期在应天府长大,这里繁华富庶,文风鼎盛,既是故土也有根基,现在又加上了要出海这一条……
    “父皇,或许还有一个办法,能够解决这问题。”
    朱高炽表情郑重,深思熟虑后缓缓道:
    “咱们还是如您最开始所想的那样,定都北京,但应天府也不能放弃,甚至此地大有可为。”
    “儿臣先问您一句――开海,您是一定会开的,对吗?”
    朱棣毫不犹豫地点头。
    开什么玩笑,海外有那么多金山银矿奇珍异宝,拉回大明之后不知能让国库充盈多少倍!
    到嘴的肥羊绝对不能跑,半熟的鸭子哪怕要飞他也得拿锅盖给盖严实了!
    朱高炽尽量让自己语气镇定自若,但眼中已经隐隐带上了兴奋、激动和狂热。
    “定都北京,首先最大的问题是漕运,这事情耗时耗力,却不得不做,因为咱们想彻底让燕云十六州的百姓们归心大明,南北同一,就必须得让南边的粮食银子往北边去,否则北边穷困,如何才能仓禀足而知礼节?”
    “可既然咱们一定会开海,那为什么不用海运呢?”
    “大明的水师必然要操练起来,一两年,数年都是要的,日后也会持续操练,以前咱们不考虑用海运的问题在于海上有倭寇,有风浪,风险很大,但现在完全可以将操练水师与海运一同弄起来啊!”
    “迁都非一日之功,修缮营造宫殿或许都要十年以上的功夫,这期间,难道大明的水师还不足以操练到能为海运保驾护航?”
    “让他们先去打下倭国等地,往返数年,等迁都了以后这金山银矿非但能运往应天府,运往北京也不是问题!北京虽没有应天府这般的出海口,但离那儿也不远。”
    “走海运不必考虑漕运河道狭窄,能造出更大的船,速度更快、装的更多,甚至都不必单独设计,可以照着出海拉金山银矿的船只造,父皇,您想想,咱们南北都能赚金银,岂不是发大财了!”
    朱棣从未见过自己这儿子像今天这样……
    这样,野心勃勃。
    他似乎从未看明白过朱高炽。
    他的太子,对皇位没有太大什么野心,但对于充盈大明国库有着近乎热爱的偏执。
    俗称,掉进了钱眼子里。
    朱棣沉默了好久,又问:
    “你以前不是希望仍旧定都应天府不搬走吗?”
    朱高炽当即甩脑袋,脸颊的肉都在发颤:
    “不不不,父皇,儿臣是喜欢应天府,也希望这里可以一直繁荣昌盛下去,可如今看来,不必非要定都此地也能做到。”
    “只需要在应天府及其周边建好码头港口,南方商贾自不会舍近求远,等倭寇全杀干净了,他们想出海通商都会在这儿,货物也会在这里流转售卖,只要人、钱、货占了两样,应天府就绝不会衰落,三样具备,这里只会更强!”
    “对了父皇……咱们什么时候开始清剿倭寇啊?”
    朱棣眼睛瞪得像铜铃。
    要是他没问,太子以前从来都不会主动提起打仗的事情。
    今天这是开窍了?
    不,不对。
    他是被金山银矿给迷了眼睛,为了充盈国库,为了给大明赚银子,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朱棣深吸一口气:
    “……先操练起来,等你什么时候掉下三十斤肉,我什么时候开始全面清剿倭寇。”
    又不是没有那个本事,只是以前没功夫去弄,单单禁海之后这些倭寇就都消失七八成了,更方便而已。
    朱高炽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坚毅:
    “儿臣这就出去跑两圈!”
    朱棣眼睁睁看着他快步走出门,不由得嘬了嘬牙花子。
    这儿子……以后不会变成跟父皇一样的财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