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请倒不必,天色不早,宕山关容纳不了同我在内的所有镇南军将士,便先不去了。不过…有件事怕是得劳烦都尉了。”
萧弃抿了抿嘴,她虽无意去了解对面这人是谁,秉性如何,但她自小便在那朝野中长大,深知有些话不能说绝,若那人心怀不轨也就罢了,可万一真的是一心一意只为庆祝胜利,接风洗尘,贸然拒绝恐伤他人一片心意。
“殿下请讲,末将当尽全力。”扈都尉低头,虽感到遗憾,但既是萧弃的请求,他也明白,这是对方给他的台阶,不至于让他在镇南军面前丢了颜面。
“我观关内百姓衣食尚不短缺,住行也还算便利。就是不知可否麻烦都尉匀一部分衣物用品来安置镇南军?我这些兄弟决不能再受委屈了。”
萧弃在正事上不会儿戏,也不能儿戏。
镇南军与其他军队不同,原镇南军在常年的攻防中缩减,实际可用之人达不到三万人,出征人数之所以多,皆是由她从京郊后备军点兵而来。
两国战争不是口嗨就能打胜仗的,伴随着胜利的永远是你死我亡,哪怕此战再好打,对方再轻敌,他们也损了不少好弟兄。
身为镇南军主将,萧弃做到了不浪费任何一位将士的努力,也想做到不枉费任何一缕忠魂的鲜血。他们用性命为其他人铺了一条凯旋大道,这条路上不能只有萧瑟,也应该有温暖。
故在这衣食住行上,她必定要为镇南军上下求的最好的,坚决不能叫他们寒心。
“关内物资虽不算少,但万万称不上充裕,末将可提供镇南军三月有余的粮草军备,只是更多的怕是帮不上忙了。”扈都尉犹豫了几许,他也不清楚镇南军会在宕山关扎营多久,若只安排安乐长公主一人的食物住处,莫说干饼,就算是边关少有的大鱼大肉都能吃上个三五月。
但就现在看来,这位长公主殿下是不会丢下这九万将士自己胡吃海喝的,关内粮草再多也支持不起这么庞大的军队需求。
“都尉有心了,不必三月,此次我等最多停留一个半月就会回京,行军所需粮草不缺,就是需要些药物大夫什么的。你也知战争不简单,谁也不希望一战过后,将士们死的死伤的伤。我希望他们怎么来的,还能怎么回去。”
萧弃俊眉一挑,哦呦,这宕山关都尉还挺老实的,三个月的粮草军备也不是什么小数目,本身这宕山关就不大,人口也不多,九万人三个月的饭怕是能吃倒了他们半边天吧。
“将军,朝中密函到了。”本想着要不要继续寒暄几句,免得冷场,那边小兵就拿着一封密函策马而来。
“不巧,我还有要事处理,大概是没时间同都尉去关中一览了,实在可惜。”萧弃接过密函后摆了摆手让人退下,自己则朝扈都尉笑了笑。
“殿下先忙,您需要的大夫和药物末将稍后就回关安排,若有其他需求也请殿下派人相告。”扈都尉拱了拱手便又带人离开,满打满算两人碰面不过半炷香时间。
扈都尉一离开,萧弃便翻身上马急行回了镇南军驻扎之地。
一至主将帐内,萧弃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信函。
此信虽不是萧凉亲手所写,但的确句中所言都出自萧凉之口。
安乐长公主亲启:
陛下得知南域之战殿下大获全胜,十分欢喜,就等殿下凯旋设宴庆祝,就是不知何时归来。
现下陛下有另一事相求,陛下说殿下文韬武略皆可,现如今朝局内外都在争论殿下追击南域一事是对是错。
尤其内阁首辅楼大人,他与陛下辩论近半月有余,直言殿下出兵之事太过潦草武断。陛下希望殿下能用证据将他们的脸打上一打。
陛下实在是烦透了他们叽叽喳喳,只会说不会做的做派了,只道殿下有自己的理由将其糊弄过去。
但话归于此,满朝文武还是希望殿下能平安归来。
太师房少华上
看完此信,萧弃倒也不生气,自古以来文臣看不上武将野蛮,武将瞧不上文臣多舌。
这大概就是天敌吧。
让她觉得可笑的是,房少华这厮居然会陪着萧凉瞎胡闹,那字里行间抱怨多于陈述,想必是被萧凉缠的受不了了。
她这个弟弟啊,可能也在盼着她回去给他撑腰吧。
“咣当!”
“谁?”萧弃被重物落地的声音惊得回神,下意识拔出身侧长枪向声音来处一刺,出招迅速不带半点犹豫。
“诶,等等,别下狠手啊!”枪尖离人仅剩一寸才骤停于面上。
萧弃皱了皱眉,语气生硬:“莫罔?你来干嘛?”
她提枪后撤,将枪尖掷入地下,双手环胸靠着枪身,眼中略带嫌弃。
莫罔耸了耸肩,腾出一只手将掉在地上的头盔拾起戴在头上,好了后又笑得贱贱的就往萧弃身边凑去。
“师姐~你就不想师弟我吗?你看师弟我与北漠之战一结束就来探望师姐,你怎的还凶我?”
萧弃:“……”没想打你就不错了。
“谁同你说过在营中能私闯主将营帐的?不通报就算了,你又是从哪淘了一身镇南军铠甲?”
说着萧弃便绕至莫罔身后,上手扯了扯他的脖领子,直将人扯的喘不上气。
“别扯了别扯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莫罔同萧弃就着这脖领子争过来抢过去的,最后哗啦一声,布料接口处断裂,九月的凉风顺着半开的营帐门帘直直窜进了莫罔后脖领子,直达后背。
“嘶!”莫罔被冻的浑身一个激灵,他可是顶着一身汗就溜进了营帐,这会儿被冷风一吹,透心凉啊。
萧弃看着手中的布料,愣了一下,脸上浮现了一抹红晕,好像是在害羞又好像是在恼怒。
“罢了,你先坐吧,我喊人给你再备一套内衬。”萧弃言罢便掀帘出去,头也不回。
离主营帐不远,萧弃正想喊人便看到了有人在那破口大骂。
“放他孙子的屁!南域怎么敢倒打一耙的?”副将柴可敬唾沫喷了其他人一脸,脸上愤愤之色就连五十步开外的萧弃都看的一清二楚,除此之外其他人脸上的无奈也展露无遗。
“发生什么了?”萧弃走过去,笑着问柴可敬,又拿了几方帕子递给那几个满脸唾沫星子的人,示意他们先擦擦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