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一道惊噫的声音自后方传来。
黄厌下意识回头一看,只见胖橘硕大的后背上,站着裴礼与姜晓。
裴礼倒是没什么异常,一如既往的面色平静,姜晓则是面露鄙夷。
她双手抱住了胳膊,只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姜晓啧啧道:“黄厌,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黄厌慌忙起身解释,“你们听我解释,我只是想帮小师弟……”
“我不听,我不听。”
姜晓捂着耳朵,“你的兴趣爱好你自己知道就好了。”
黄厌直接压脉带住,一脸懵逼,心中疯狂呐喊。
诽谤!她诽谤我!她在诽谤我啊!!
“裴礼,黄厌还要玩泥巴。”
姜晓侧头提议道:“咱们先走吧,别打扰他。”
黄厌一愣,“裴礼,你要走了?”
裴礼点头,“嗯,也该走了。”
“我也去送你一程。”
黄厌与余庆交代一声,而后赶忙去洗了手。
三人一虎,往山下而去。
途中,突然片片雪花落下,很快便在地上铺上了一抹白。
武当山脚下。
姜晓与黄厌并排而立,一旁还站着体格健硕的胖橘。
两人一虎,目之所及,一道披着白色大氅的身影,渐渐与漫天飞雪融为一体。
尽管大雪纷飞,可那身影脚步始终未停。
谁言天公不好客,漫天大雪送一人……
……
建安二百零三年,腊月初八。
大雪纷飞,北风呼啸。
天边那轮落日,缓缓与地平线相切,散发出今日最后一抹余晖。
随着落日下沉,整个天地好似被黑暗吞没。
桑榆城西城门的一家简陋客栈,十余名走江湖的,喝着烈酒御寒。
“小二,这大雪纷飞的,不会再有人来住店了,把门关上吧。”
一个衣着单薄的大汉,拢了拢身上并不怎么能御寒的衣服,已被外面吹进来的冷风冻得不行。
店小二也冷的跟个孙子似的,但还是看了眼掌柜。
掌柜看了看门外的街道,大雪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天色早已是黑了下来。
“关门吧。”
“好嘞。”
店小二应了一声,赶忙关上了大门,切断了与外面风雪的联系。
柜台处,掌柜翻看着账簿,暗自叹息一声。
又是没赚到钱的一天。
一天天的累死累活,守着这个店,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可房租上涨的速度,总能跟赚钱的速度保持一致。
当了一年牛马,到头来却发现,又是给房东打工的一年。
唉,年年开店年年穷,这年头,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
“咯吱~”
倏地,刚关上不久的大门被寒风吹来,风雪鱼贯而入。
小二立时起身重新关门,拉上门栓。
“店家,还有客房吗?”
一道突兀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有有有!!”
掌柜先是应了一声,而后立时对小二道:“有客人来了,快开门!”
“得嘞。”
小二抽出门栓,打开了大门。
只见,一个头戴斗笠,身披大氅的身影,立在风雪中。
“客官快些进来,外面风大。”
“多谢。”
那身影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双目还被一块黑缎缠住,看着年龄不大。
他拍落斗笠上面的积雪,又抖了抖身上的大氅,确认不会将雪带入,这才迈步而入。
小二急忙关门上栓。
掌柜问道:“客官,您是住店吧?”
“住店。”
“咦?”
掌柜咦了一声,看着那双目缠着缎带的少年,似是想起了什么。
“你是二十多日前,那个存马的客官吧?”
“掌柜还记得,是我。”
那少年笑着点了点头。
这人自然便是赶了一天路的裴礼。
途径桑榆城,一来是歇脚,二来是想看看,寄存此处的踏雪追风还在不在。
那日事发紧急,无法骑马出城,便就给了些银两,托店家照看。
只是,他早已用天眼通看过,未见踏雪追风。
“客官,你那两匹马早在半个月前就被取走了。”
掌柜的说道:“就是那日与你同行的姑娘。”
“是这样。”
裴礼点了点头,并未多言,在靠门的桌位坐下。
“小二,温壶酒,一碟油炸花生米,再上两个热菜。”
“客官,您喝什么酒?”
“黄酒。”
黄酒味浓,与着漫天风雪,很配。
小二很快将花生米与黄酒端来。
黄酒温热,有水雾氤氲。
裴礼端起酒碗饮了一口,先在口中停留,而后缓缓下咽。
温热的黄酒流过喉咙,经过食管,最后到达胃部。
整个身子都暖洋洋的。
又夹了颗花生米放入口中咀嚼。
并未太久,两个热菜上桌。
一个竹笋炒腊肉,一个酱牛肉,都是满满一大盘子。
按大虞律,牛不可无故宰杀,否则死罪。
这是老百姓种地的重要工具。
可奇怪的是,大虞律却并未禁止吃牛肉,倒也滑稽。
总之,如此便有了空子可钻。
寻常百姓家,自然不敢对牛起歪心思。
越是权贵之家,就越是游走在律法边缘。
只要有了买卖,他们便会有无数方法使得牛肉上餐桌。
有时候有些事,真就挺令人费解。
那些脚踏实地遵纪守法的人,劳碌了一辈子,总就摆脱不了一个穷字。
而越是那些趋炎附势口蜜腹剑的奸诈之徒,偏就风生水起平步青云。
时也,
运也,
命也。
“小兄弟,你打哪来啊?”
这时,对面那桌衣着单薄的大汉,端着那仅剩的半碗酒坐了过来。
“这位兄台,有事?”
裴礼并未抬头,夹了一块腊肉放入口中咀嚼。
“倒是没什么事,不过我看你这风尘仆仆的,是才入的城吧?”
大汉说道:“你眼睛也不方便,正好这几日我也无事,倒是可以领着你在咱们桑榆城转转。”
裴礼笑了笑,“兄台是本地人?”
“如假包换。”
大汉拍着胸脯,“我叫徐文东,你叫我东哥就行。”
“逛桑榆城倒是不必。”
裴礼说道:“兄台若是得空,与我讲讲被抄家的百里家便好。”
啪!
大汉一拍大腿,激动道:“兄弟,这你可就问对人了,百里家我可太熟了。”
“哦?”
“我六大爷的五表哥的四舅妈的三孙子,原来就是百里家的大管家。”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