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若是从任何旁的女子口中说出来,木坤只会觉得她是得了癔症,说疯话呢。
可说这话的人却是他一见倾心的女子。
也对。
难怪第一次见她木坤便有种连看她一眼都没资格的自卑感。
难怪她在人群中是那样的与众不同,好似会发光。
难怪她看上去如同庙里的菩萨一般宝相庄严,高贵得叫人不敢亵渎。
木坤只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黄粱美梦,梦里,与他一同如胶似漆好似夫妻一般生活了这些时日的女子,竟是高高在上的苏家郡主。
他深知自己不配,这一年多来的日子是上天垂怜赐给他的,如今梦醒了,比戏文还离奇的缘分终究还是尽了。
木坤平静地接受了事实,超乎了苏金舆以及他自己的预料。
苏家女子生来承继母姓,并且一出生起便是金枝玉叶。
木坤想让妻子将女儿带走,虽然不舍骨肉分离,却能让孩子在生母身边长大,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苏金舆对此态度坚决。
荣华富贵的日子并不那么好过,甚至还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比如她母亲的离奇失踪,再比如她这次遇袭重伤……
世家权贵的生活远不像他想的那般轻松惬意,半点也不自由。
对于这个与自己深爱之人生下的女儿,苏金舆只求她此生自在无忧,平凡快乐。
木坤虽然没怎么与外界打过交道,但也知道苏家的女子不是一般的贵重,朝廷几度大肆宣扬苏家人个个命格金贵,且重视着呢,妻子可以为了女儿的自由狠下心,可皇帝能放任她如此作为吗?
苏金舆告诉他不必担心。
自打与木坤生活在一起,她便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这个孩子的命格当然同所有苏家人一样金贵,但被苏金舆用法子刻意遮住了,便是钦天监也窥探不到她的存在。
为了保险起见,苏金舆还为孩子准备了改过的生辰八字,又令其随了木坤的姓,只要不让她知晓生母的身份,并且一辈子远离京城,那么这个秘密就永远不会被发现。
她还叮嘱木坤,在她离开后寻个好姑娘娶进家门,好好照顾女儿,把她忘了,一家子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分别的日子越来越近,夫妻二人越发珍惜相聚的日子,恨不得整日黏在一起。
可该来的总是会来。
在皇帝越来越密集的催促以及先后派出了五六批心腹寻找迎接的情况下,苏金舆甚至没来得及同丈夫以及小女儿告别,便在一个在普通不过的清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青石村,仿佛从未出现过,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从此也再没有回去过。
而木坤终生未再娶妻,不久后便搬离了青石村,孑然一身地把女儿拉扯到了十六岁,终因疾病缠身,撒手人寰。
在他去世之前,还是将整件事告诉了木青卿,希望她能去寻找自己的生母。
木青卿在安葬了父亲之后,结庐住了一年,才踏上了进京寻母的道路。
这才发生了之前的京兆府事件。
“故事编的不错呀,人不大,胆子倒是不小,竟敢污蔑我娘的清誉,说!你是受何人指示?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憋了半天的苏魁罡终于逮着机会开口,冷声道。
方才木青卿在讲述的过程中,她几次想要出声辩驳,都被苏天乙制止了。
好容易等到对方讲完,她觉得自己再不说话就要别处内伤了。
毕竟是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神威将军,这气势一出,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被震慑住了。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木青卿更是如此,不自觉的有些瑟瑟发抖。
“小女子……小女子所言,句句,句句属实,不,不敢胡编乱造。”
“你放屁!”苏魁罡骂道,“还说不是编造?
我娘那么清高正直的一个人,如何会在外头有个私生女?
你是哪个生的,想好了再说,非要赖在我娘头上,别等到真相水落石出的那天,到时候我叫你好好体会体会什么叫做悔不当初!”
“陛下面前,还请神威将军慎言,言辞莫要如此粗鲁。”刑部尚书提醒道。
“这个姓木的女子意图污蔑我娘的清誉,怎么,李尚书非但不将此人严加审问,竟还要拦着我追究吗?”苏魁罡对着刑部尚书怒目而视。
“这什么证词,听起来就假的不行,李尚书竟把这样的供词呈到陛下面前,不知是何意,莫不是与我苏家有仇?”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是苏金舆干出来的事儿。
那位当年是个什么样?
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端庄正直、光明磊落,简直就是正道的一束光,还是贼亮贼亮的那种。
从来都不搞什么阴谋诡计,都是光明正大的行事。
时至今日提起苏金舆的大名,哪一个不挑大拇哥赞一声“女中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