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然如同杜星寒猜测的一样。
尽管皇帝下了死命令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严惩意图暗害神威将军之人,可当真彻查起来却困难重重,或者说无从下手。
刑部使出了吃奶儿的劲儿,但凡有一丁点儿的线索那是都不敢放过,可只有往深了一查,不是相关人员因各种原因死无对证,就是证物离奇被毁。
之后,大理寺也介入其中,结果依旧如此。
宫里各处也都没闲着,日日都有宫人被带走审问。
难免被别有用心之人钻了空子,借机徇私报复,宫女太监被冤枉者不在少数。
许多无辜者承受不住严刑拷打,或屈打成招,或寻机自尽而亡。
一时间,内宫里终日人心惶惶。
皇帝一怒之下派庆泽接手。
庆泽的官衔为太监总管,并不是只管太监,而是掌管整个皇宫的十二监四司八局二十四衙门。
所谓的十二监,分别指批答奏章,传宣谕旨,总管有关宦官事务的权力鼎鼎大的司礼监。
掌管采办皇帝所用的器物的内官监。
掌管卥簿、仪仗、围幙、帐幔、雨具等的司设监。
掌管内府马政的御马监。
掌管太庙及各庙的洒扫及香灯等的神宫监。
掌管御膳、宫内食用和筵宴等的尚膳监,也就是俗称的御膳房。
掌管宝玺、敕符、将军印信等的尚宝监。
管古今通集库以及铁券、诰敕、贴黄、印信、图书、勘合、符验、信符等的印绶监。
掌管各殿及廊庑洒扫之事的直殿监。
掌管皇帝的冠冕、袍服、靴袜等的尚衣监。
还有起初负责各监行移、关知、勘合等事,后来专门跟随皇帝,负责导引清道的都知监。
此外还设有惜薪、钟鼓、宝钞、混堂四司,以及兵仗、银作、浣衣、巾帽、针工、内织染、酒醋面,司苑八局。
作为十二监的总管,又是皇帝跟前离不了的关键人物,庆泽每日里最重要的职责是守着皇帝,保证随叫随到。
只有在皇帝休息的时候才有功夫暂时离开去处理其他事物。
如今这种情况,皇帝对谁都不放心,只好让庆泽前去。
可即便是这位皇帝最倚重、最信任的太监总管,能问出的有用信息也是少之又少。
皇帝发了几回怒,可查不出就是查不出。就连都察院也被叫了来,可依旧是收效甚微。
转眼半个多月过去了,幕后之人没查出来,皇宫里却多了数十具尸体。
皇帝越想越觉得后怕,这一次被暗害的是神威将军,下一次是不是就该轮到他这个皇帝了?
而且此人的势力如此巨大,竟然能将手伸到后宫之中,且被抓住的相关人等都是其忠犬爪牙,还没来得及施加重刑便一个个自尽身亡。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日益心惊的皇帝难免有些杯弓蛇影,对可疑之人也本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开始了一次后宫大清洗。
许多无辜之人成了牺牲品,对此却无人敢劝。
任谁都能看出皇帝近期的异样,几近疯狂,没有人会蠢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自讨苦吃,就连一向标榜“不畏强权,直言敢谏”的御史们也无一例外的成了据嘴儿的葫芦,一言不发。
“不是说不怕死的吗?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却一个个的都当起了哑巴?
足见也不过是帮道貌岸然之徒,说一套,做一套,关键时刻还是最惜命不过。”苏魁罡一边啃着从皇宫里赏赐下来的新梨一边吐槽着。
“他们不是怕死,就怕死了也落不下个好名声。”苏天乙解释道,“陛下此刻几乎魔障了。
若是有人这个时候冲上去阻止,在他看来就是害你之人的同党,很有可能会危及他的皇位。
那可就不是什么忠言逆耳,而是居心叵测、图谋不轨了。
到时候不止性命不保,恐怕还要落得个谋逆的罪名。
干他们这一行的最在意名声,死啊活啊的反倒没那么重要,甚至都有种为大道为大义抛头颅洒热血的牺牲情节。
可若是以死换来的是是书上的骂名,那却是万万不能做的。”
苏魁罡惊得咬进嘴里的梨都掉到了地上:“这么……变态的吗?”
除了变态,她已经找不出更贴切的形容词了。
作为征战沙场的将军,她早就做好了随时可能死在战场上的准备。
可那是为了守国门、护百姓,况且但凡有一丝丝的可能,她也会挣扎着活下去。
苏魁罡从来没觉得在意名声有什么不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观,毕生所求也不尽相同,只要不违法乱纪伤害他人,都是无可厚非的,都是应当尊重的。
可她并不觉得言官们疯狗一样的撕咬他人甚至不惜搭上自己性命只为在历史上留个好名声的行为有什么值得尊敬之处。
这一大帮子的变态天天凑在一起净想着怎么抄这个的家灭那个的九族,真的是应该好好整顿整顿了。
她忽然就明白了苏天乙当时为何要对皇帝表达出对言官的强烈不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