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被臣烧了。”苏天乙无比冷静地回答,“那御医和他的家人也被臣远远地送走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京城。”
“你做事素来有分寸,朕很放心。”皇帝道。
苏天乙暗暗松了口气,御医一家子的命算是保住了。
“老九太过冷情,他清楚你绝不可能委屈做妾,便可不顾发妻生死,好空出正妃的位子。
早早绝了他的心思是对的。否则下一步还不知他会干出什么。”知子莫若父,皇帝果然了解九皇子。
“十三皇子前几日把后院的美人都送走了,还亲自跑到臣府上当面与臣说了此事。”苏天乙告起了“第二状”。
“其他几个也坐不住了吧?”皇帝明白了苏天乙急于成婚的原因,“可也不必非选杜相之子吧。你与他们父子不是一向不对付嘛。”
“因为他最合适呀。”见皇帝终于说到了重点,苏天乙开始分析起来,“陛下您想啊,论年纪,杜星寒与臣相当。而且这个岁数臣未嫁他未娶,进了门就是妥妥的原配,总比给人当继室或是嫁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儿郎强遭人诟病强。
论身份,杜星寒是丞相嫡子,又是吏部侍郎,当之无愧的青年才俊、国家栋梁。与臣这个协理官兼郡主相得益彰。
况且若是他与臣结亲,皇子们多少会有所顾忌,再加上陛下您亲口应允的话,此事就真的能圆满解决了。”
“难为你思虑如此周全。的确,只要你与杜星寒定了亲,无论最终成与不成,都能断了那几个臭小子的念想。
只是却要你嫁给自己的对头,真是委屈你了。”
“陛下言重了。苏家是大顺的臣子,为国尽忠是苏家人的本分。何况大顺给了苏家荣耀富贵,哪里有什么委屈呢?
家姐镇守边关,尚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成婚。
臣的年纪也不小了,我们姐妹俩总有人要将苏家的血脉传承下去。
杜星寒是个好人选。除了方才所说的那几点,他还长得好,看着赏心悦目的,是臣喜欢的模样。
杜家父子深受圣宠,说明您对他们也是放心的。杜相何等精明,虽与臣有不少分歧,但若臣真的成了他的儿媳,他不仅不会伤害臣,反而还得千方百计保臣平安喜乐呢。
多了这一重保障,您不是也能再放心些嘛。”
皇帝幽幽地叹了口气:“宝泽郡主二十年前突然不知所踪,至今杳无音讯。父皇动用了一切可用之人,也只是查到是被个神秘人掳走了。
之后竟是再无丁点消息传来。此事也就成了父皇的一块心病,直至他老人家殡天前。还嘱咐朕定要查清此事。
可如今二十年过去了,朕却什么都查不到,不仅没能救回宝泽郡主,连金……你娘也因为被人暗算受了重伤,三十几岁就早早去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才一晃,你姐姐已经是名震天下的神威将军了。你这个协理官也做的很称职,帮朕解决了许多烦恼。
她把你们姐妹俩教导的很好。”
苏天乙一直都知道皇帝对他娘苏金舆有种不一样的感情。他说的这番话,显然是在怀念追忆。
苏天乙觉得自己无论怎么往下接都不太合适,但又不好让皇帝一个人自说自话,那多冷场。
只好回几句场面话:“斯人已逝,臣与家姐也只好尽力撑起苏家门庭,为大顺尽忠,才能不辜负娘亲多年教导。”
“你姐姐身边有朕安排的精锐护卫,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个中翘楚,会竭尽所能保她周全,而且定期会传回近况。
你的郡主府亦是外松内紧,暗中亦有许多朕的人时时守着,朕把你们都放在眼皮子底下,绝不会让宝泽郡主和你们娘那样的事再次发生!”
“这桩婚事若是成了,苏家的安全便又多了一层保障。”苏天乙又将话题绕了回来。
“朕有时似乎总能从你身上看到她的影子,你们虽然很不同,但在某些方面却又极其相似。
苏家人不管面临怎样的困境都不会轻言放弃,而是在第一时间动用所能想到的一切办法硬生生闯出一条路。
就好像你们永远都不会被打败一样。
永远都那么理智,从来只做正确的事。
当年,她让朕觉得朕会成为让大顺兴旺昌盛的好皇帝。
而如今,你令朕相信,只要有你们苏家在,朕的江山就能世世代代兴盛下去。”皇帝盯着苏天乙,目光却像是在看另一个人。
苏天乙趁机故意重重叹了口气:“哎,臣之所以如此着急定下婚事,何尝不是因为家母在世时的嘱托?
当年她不止一次对臣强调,无论如何都不能嫁给皇子,即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行,哪怕陛下因此降罪也决不能从。
言犹在耳,臣不敢违背。”
皇帝突然变得有些激动:“金舆……你娘她真的是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臣不敢欺骗陛下。”
苏天乙在心里对苏金舆说了声抱歉,这个时候把她搬出来无疑是打了张感情牌。不过她也是没办法了,苏金舆当年走的这步棋就是为苏天乙的今后铺路。关键时刻可以保命的。
“她有没有告诉你原因?为什么宁愿冒着抗旨不遵的风险也不能嫁给朕的皇子?”皇帝的语气有些急,像是迫切地想要得到答案。
“家母只反复叮嘱臣这些,却从未说过原因。臣也问过,她却不肯回答。”苏天乙撒谎了,她当然知道原因,可她不会告诉皇帝,永远不会。
皇帝听了,激动得站起身,对着苏天乙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犹豫了片刻,最终又坐了下来。只是看苏天乙的目光变得灼热又专注,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你做事从来都考虑周全。既如此,朕便下旨为你与杜星寒赐婚。”皇帝腹中的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了这么一句话。
“臣谢主隆恩。”苏天乙躬身行礼,随即又道,“陛下,那个,未免夜长梦多再生出什么变故,此事不宜拖得太久。况且臣马上就二十八了,好歹得让臣在三十岁之前嫁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