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皇后提到妃位的自己时,陵容才恍然想起,如今齐妃降为李常在,华妃痴傻不通人语,栩妃还未升妃便被皇后算计禁足,敬妃则升为了贵妃。
四妃竟然只剩下了自己一个,难怪皇后这么轻松地就把目光锁定了自己。
陵容知道皇后是想借机动手,顺便找个栽赃的人,便借口自己从未接触过宫务,着实办不好这样的大型宴会为由拒绝了皇后娘娘。
“你如今是后宫唯一的妃位,必须要承担起责任来。”皇后娘娘是不给陵容拒绝的机会的,她目光扫过其他人,最终还是落在陵容脸上,“恬嫔虽有能力,但月份却大了,不适合做这样操劳的事儿。
你位份足够高,脑子又灵活,接触六宫宫务是迟早的事儿,就勿要推辞了。”
“皇后娘娘,您也知道臣妾家中情况,对于这宴会,确实没有什么经验。”
陵容如今提起家境,倒是更加随意了,毕竟这个借口确实好用,“但既然皇后娘娘委托重任,臣妾也不好一再推辞。
只是臣妾如今也怀有身孕,很多事情力不从心,再加上太医再三嘱托,不能思虑过多,这次宴会怕是担不起这个重任。”
“你有心想要接下这次宫务就好,本宫也知道你刚刚有孕,一个人过于操劳也不好。”皇后故作思考的样子,目光再次从众妃脸上扫过,很快便将曹嫔点了出来,“曹嫔入宫年头甚久,便帮一帮晟妃吧。”
曹琴默立刻起身行礼,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是。
这惹得陵容更为警觉了些,毕竟曹琴默虽心思缜密,但华妃失势之后为求自保就不再暴露锋芒了。
此时居然一点儿拒绝的意思都没有,难不成是早就与皇后娘娘沆瀣一气,打算在这次赏花宴上将自己和恬嫔一网打尽吗?
陵容揣着心事,皇后那些虚伪的安慰之语便听不下去了,她只能点头应了下来,但还是不死心地补上了一句,“只好请皇后娘娘万事指教,以便臣妾和曹嫔能顺利办好这次宴会吧”
她没有直接看向曹琴默,心中思量着要如何试探曹琴默,看看她是否知道皇后娘娘的计划。
只不过没有等她试探,曹琴默便趁着夜色先到了承乾宫。
两人都是聪明人,曹琴默开门见山,直接说了赏花宴的事情,“晟妃应该知道这次的赏花宴不单纯吧。”
“岂止是不单纯,只怕我也是被算计的那个,只可惜无法推辞,倒是你,”陵容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多直白,毕竟曹琴默的聪慧,她是清楚的,“你在这场赏花宴充当什么角色呢?”
“倒是没有什么角色,”曹琴默倒是态度仍是平和,她笑容浅浅,目光落在陵容的肚子上,“只是晟妃娘娘位居妃位,却再次怀有身孕,会惹得有些人眼红。
已经有了一个产下皇子的贵妃,若是再来一个,只怕是想想就不得安枕了。
如今更有个家世强盛的恬嫔,也不知道生子后会不会封妃。”
“淳贵人生了七阿哥,却没有封嫔,想来恬嫔也不会晋封。”
曹琴默嗯了一声,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毕竟皇上才大封六宫不久,此时不再晋封,也是人之常情。
只不过有些人比较喜欢担忧,所以会做出些极端的事情来。”
曹琴默没有遮遮掩掩,陵容很容易便知道了她说的就是皇后娘娘,“只是手段未知,更加叫人心慌啊。”
“这就是我今夜来找晟妃娘娘的目的了,只是不知道,我说的话娘娘会不会相信。”
曹琴默目光灼灼,里面的探究宛若实质,“这次的赏花宴,花仍是下手的重点,毕竟恬嫔有枯草热症,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既是人尽皆知,这赏花宴就该避免。”陵容挑了挑眉毛,“你和我办的赏花宴,为了保护恬嫔与她腹中的皇子,不叫鲜花进入也是可以的。”
“但若是赏花宴上一朵鲜花也无,可就不叫赏花宴了。”
陵容本想着用绢花等仿花充当装饰用的花卉,但却意识到皇后连这个都考虑到了,她只给自己留下了三天的准备时间,这些仿花连赶制都来不及。
“我倒是有个好的法子,只是不能叫人提前知道,还需要给皇后娘娘一个惊喜才好。”
曹琴默不知道陵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更不知道她究竟是真的有了法子,还是在卖关子,“既然娘娘有了法子,嫔妾便不再多出主意了,若是打乱了娘娘的计划,反而不美了。”
话已说尽,曹琴默便打算离开,但陵容却叫住了她,“皇后娘娘指派曹嫔帮忙,倒是叫我有些惊讶。
毕竟曹嫔姐姐过去效力华妃,与皇后娘娘算是水火不容呢。”
“晟妃娘娘,在这个宫中,没有人不想往上爬,我只不过是想要走的快一点,这没有什么错吧。”
“说的没错,只不过要是选错了人的话,可能就是白费力气。”
曹琴默的脚步顿了顿,听见陵容的话虽然稍有迟疑,但还是坚定地迈开了脚步,“我想不出选错的理由,晟妃娘娘。”
陵容没有再开口,她目送着曹琴默走进浓浓的夜色里,单薄的身影慢慢地消失不见。
照水走上前来收拾茶具,上好的君山银针,曹琴默一口未动,就这么由着这杯茶变凉。
“娘娘,曹嫔娘娘这是......”
“她想用这事儿还我的人情,”陵容倒是喝了一口尚且温的茶,但口感确实不佳,下一刻便被她丢在了桌上,“只不过不用她说,我也知道皇后娘娘的算计。”
“那,我们从前对曹嫔娘娘的帮助,不会就这样算了吧?”
“算了?她倒是想要这么容易就算了,但我们可不能给她这个机会。承了我的恩惠,就要拿出对应的回报才行。”
陵容走到门前,扶着门望向黑沉沉的庭院,“虽然将温宜公主送回曹嫔身边只是我的举手之劳,但却帮了她大忙。
扪心自问,我不是什么施恩不图报的好人,无事之时自然可以不做要求,但若是真出了事儿嘛......”
“真出了事儿的话,只怕也要看曹嫔娘娘品德了,若是她不承认,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照水明显不相信曹琴默是那种知恩图报的好人,因此泼起冷水来也格外不留情面。
“越来越敏锐了嘛照水,”陵容倒是不担心这事儿,她还有心思打趣照水,“那就将曹嫔一起拖下水好了,同仇敌忾她绝对做得到。”
至于怎么将曹琴默拖下水,陵容也是不会说的,她嘱咐照水今夜早些休息,便将自己关在卧房里思考,要如何在赏花宴上摆放花朵,又不会影响了恬嫔。
想了许多方案之后,都被陵容自己给一一否决了,无奈之下,她只好叫来最了解恬嫔身体情况的何桉鸣来问问,试图从中找到解决的方案。
只可惜,何桉鸣也说,枯草热的病人最好便是不要过多接触花卉,少量倒算了,若是大量的花卉,还是会引得恬嫔身体不适。
这个情况,倒是叫陵容也觉得头疼不已,甚至在思考要不要向皇上“告状”,说皇后娘娘明知恬嫔有枯草热症还要办什么可恶的赏花宴。
陵容这样想的,却不敢真的这般说给皇上听,毕竟这是在诋毁皇后娘娘,一不小心就成了皇后杀鸡儆猴的可怜人了。
但拐弯抹角说了之后,皇上虽有些在意,但也只是嘱咐恬嫔勿要参加赏花宴而已,总而言之这个宴会,无论如何都要开办。
只不过恬嫔在当日会不会意外路过赏花宴,就无人知晓了。
为了避免出现这样的“意外”,陵容还是要从根本上杜绝这个问题才是。
只不过......
陵容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她看到了桌子上的醉美人,突然便想起某个夏日里,某个小宫女将这花放进了水中醒花。
突然之间,陵容便有了想法了,完全不用担心恬嫔会受到影响。
赏花宴前日,陵容便在请安之后,与皇后娘娘说了赏花宴的计划。
但虽然并不担忧恬嫔到场,陵容还是向皇后娘娘转达了皇上的意思——因为恬嫔有枯草热症,便无需在此次宴会中出席。
皇后娘娘答应的倒是迅速,仿佛这次的宴会根本不是冲着恬嫔而来一般。
就连陵容都隐隐有所怀疑,皇后这一局算计的会不会只有自己。
只可惜她是主办这场宴会的人,不能像恬嫔一样随意退出,只能在宴会时做好防备了。
所幸宴会上的膳食都是自己人监管,倒是不必担心有什么麝香或是红花之物混入,害了自己的孩子。
为了尽可能避免花粉的影响,陵容将此次的宴会挪到了室内,所有的花朵都被鹅卵石系着沉在水中,配上清透的玻璃八棱瓶,显得格外轻柔和水灵。
因着过去从未有人这般赏花,众人一进殿内便发出啧啧惊叹,倒叫陵容这个性子有些内向的人不由得红了脸颊。
前世今生虽然都坐到了妃位,但陵容很大多数时光都是在无止境地算计中度过,她对于别人的生死和咒骂可以做到无动于衷,但对于这般直白的赞叹却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经验。
瞧见了陵容的局促,夏冬春是第一个跑过来的,她轻轻碰了碰陵容的肩膀,“可以啊我们的晟妃娘娘,把花放在玻璃瓶中欣赏还挺有新意的。
这样一来,就算恬嫔过来也不会被那花粉影响,得什么枯草热了。”
“我跟皇上提过,建议恬嫔不要参与赏花宴,即便泡在水中,我也担心有人会有不轨之心。”
“放心吧,今儿恬嫔根本就没打算出门,我走的时候她那殿中还没有动静,估计在睡着呢。”
陵容点了点头,这才放下了心来,不多时,皇上与皇后娘娘便都来了,两人一落座,这宴会才算正式开始。
除了常见得歌舞之外,陵容还准备了以花为题咏诗、作画、作曲、作舞的玩法,叫宫中所有的妃嫔都有在皇上面前展示的机会。
至于陵容自己,则是借口有孕不宜动作,便安安静静地坐在原位,瞧着众人献艺。
不得不说,这宫中的女子,除了甄嬛之外而拥有同样擅诗书的美人儿,只不过没有纯元皇后那张脸加持,总是得不到皇上的宠爱罢了。
这次赏花宴上没有年世兰也没有甄嬛,倒真的没有人不给皇后娘娘面子,众人十分难得地品着花茶,饮着玫瑰酒酿叙话。
“皇上,臣妾瞧着这花都在水中,也不会漏出花粉,不如派人过去将恬嫔也请来吧,只她一人留在延禧宫,怪寂寞的。”
皇上看了看这大殿中的缤纷花朵,一束一束在水中绽放,倒真的不必担忧花粉一事。
“夏季伊始,百花开放的正热烈,臣妾担忧恬嫔在路上碰到花粉,引发枯草热。
皇上,不如将这泡在水中的花朵给恬嫔送些过去观赏,也免于她与皇子受苦啊。”
陵容坐在皇后娘娘下首,自然听到了皇后与皇后娘娘的话,她担忧皇后这是准备下手了,便硬着头皮开口劝慰。
“晟妃说的不无道理,我也只是担心唯独恬嫔不能来,她心中烦闷罢了。”
“这几日恬嫔姐姐都有给皇后娘娘请安呢,倒是没有什么异常的样子。”淳贵人似乎是刚好走过来一般,她装作随意地开口劝慰,紧接着便附在皇后耳边说了什么。
皇上沉吟了片刻,还是开了口,“苏培盛,走一趟延禧宫,将恬嫔请来吧,再派个人去咸福宫,问一问敬贵妃的想法。”
陵容本想再次开口阻拦,苏培盛却动作极快,得了吩咐就带着小厦子走了。
淳贵人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瞧见陵容看了过来,还笑得十分可爱地招了招手。
皇后等人越是这般模样,陵容心中便越是担忧,她只能祈祷着恬嫔听进去了自己前日和她说的话,不要傻傻地被皇上的口谕给传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