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顺帝倏然起身,“什么?晋王在东阳山遇到山匪了?”
前来禀报的太监入殿立时跪地,浑身颤抖应是。
德顺帝撂下一句,“云喜,你和石蜜姑姑在此照看和处理后宫之事。”
说罢,他便朝殿外走去,一脚跨出殿门,回首冲林洛翎道:“林氏起身吧,好好伺候安王。”
“恭送陛下!”众人齐声道。
云喜面无表情地道:“安王殿下因何事割腕自杀,林氏,你总要给咱家个交代,好让咱家跟陛下交差吧?”
语调阴阳怪气至极。
石蜜看了一眼林洛翎,不等林洛翎开口,她先开口将林洛翎跟她说的事情经过重复讲了一遍,说完后,冲着七月郡主和瑞王妃道:
“是这样吗?可有遗漏和说错之处?”
七月郡主摇头称没有。
瑞王妃心下一紧,知晓石蜜姑姑是自幼跟随在太后娘娘身边的贴身丫鬟,随太后娘娘入宫,而今太后娘娘掌管后宫,八成的后宫之事,都是交由石蜜姑姑督办。
碍于太后娘娘的颜面,即便是德顺帝和皇后娘娘也要给石蜜姑姑三分薄面。
何况石蜜之夫,乃是定安侯,七月郡主之母长安长公主替夫报仇,出征南境,凯旋而归途中染疾而亡,南境八国蠢蠢欲动,石蜜之夫定安侯率兵一万余众出征南境,此后在南境镇守数年染疾而亡,定安侯由石蜜的长子承袭。
石蜜的长女嫁给卫国公嫡长子为妻,小女儿碎月深得太后娘娘的垂爱,是在太后娘娘身边侍奉的一等贴身宫婢,说是宫婢,实则太后娘娘是为了日后好给碎月择个高官亦或者公爵之府,做当家主母。
故而,即便石蜜少说一两句,或者说错一两句,瑞王妃虽是尤太常之女,身份地位怎能与石蜜相对抗,颔首抿唇应是。
云喜扯动着僵硬的嘴角,眼神很冷,语调却是很和气地道:“瑞王妃娘娘聪慧,恕老奴多个嘴,眼下晋王殿下出征北境,得陛下赏识,赐赤月金虎刀抗战杀敌,这可是莫大的殊荣啊!
太子之位空悬多年,陛下总要在晋王殿下和瑞王殿下之中,择太子人选,这个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平生事端。
皇后娘娘扭伤了脚,瑞王妃娘娘贤孝侍奉于侧,又怀有身孕,空闲之时,还是好生歇息,莫要累了身子才是。”
这话明显是捧杀之言,瑞王妃听之,如何能心中平静,嘴上毕恭毕敬应是,手指却是紧捏着帕子起了褶皱。
石蜜见之,给瑞王妃寻了个台阶,说道:“方才我命人去尚药司取了两盒活血化瘀的药膏,今日事务繁忙,便由瑞王妃娘娘将药膏带回德贤宫可好?”
瑞王妃扯出温顺的笑容向石蜜道了谢,便跟着石蜜出了景泰阁。
云喜朝林洛翎微微颔首,转身带着七月郡主离开了。
殿门刚合上,‘假安王’骤然睁开了眼,林洛翎顺着胸口道:“方才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可吓坏我了。”
‘假安王’朝林洛翎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说话。
林洛翎将锦墩搬到小榻旁,便听‘假安王’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今夜安王殿下应该是回不来了,东阳山是没有山匪的,那些山匪应该是安王殿下私下豢养的死士。
不过百十余众,如何能与晋王三万大军抗衡?想必晋王故意将此事夸大了,是他放心不下出征北境,好让瑞王在京得了太子之位,故意让陛下怀疑瑞王。”
林洛翎闻言,生怕‘聋姑姑’在殿外听见这番话,正欲起身去瞧时,‘假安王’道:
“门外没人,我的耳力极好,‘聋姑姑’方才故作惊吓逃走,就是给皇后娘娘报信去了,你离开后,我故意在殿中哭喊,若非有这么一副衰败的身子骨,陛下怎会要立晋王为太子的言辞。
现下无事,你赶紧去歇着吧,今夜只怕要生乱了,瑞王应该出城去他的兵营了,极有可能今夜会趁晋王殿下不在,率兵谋反篡位。”
“啊?”林洛翎惊呼了一声。
‘假安王’朝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即道:“入夜后,我打开暗门,你躲进去,无论外面乱成什么样,你都不要出来,安王今晨临走时吩咐我,务必要护你周全。
碎月会在暗室中陪你,她身边会跟着两名武功奇高的暗卫。”
“那安王会不会有事?他到底去了何处?去了东阳山吗?”林洛翎问道。
‘假安王’摇头道:“安王殿下的行踪,并未告知于我。”
林洛翎眼底涌现出忧心的神色,‘假安王’道:“安王殿下让我告诉你,他有蒋小世子护着,你不必挂心。”
闻言,林洛翎的眉目稍作舒展,他是知晓蒋驰的武功极高,只不过……瑞王要是举兵谋反篡位,险中求胜,皆是半成胜算。
“早在七月郡主未去京徐州之前,陛下已经察觉到瑞王有谋反之心了,太后娘娘护七月郡主心切,才让七月郡主去的京徐州。”
‘假安王’朝林洛翎眨了眨眼,唇动未出声,“‘聋姑姑’回来了。”
林洛翎点了点头,见‘假安王’阖上了眼,她便躺在了榻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不多时,御医入殿给‘假’安王喂了汤药,拔高声和林洛翎说,“若安王殿下起了高热,安王妃娘娘派人到尚药司寻微臣。”
林洛翎应声后,送御医出了景泰阁,躺在榻上枯等到天色擦黑,碎月带着两名宫婢给林洛翎送来了晚膳。
林洛翎刚要将食盒打开,碎月递给宫婢一个眼色,那宫婢一言不发,上前就拉扯林洛翎的外裳。
碎月用月牙白的帕子,捂住了林洛翎的口鼻,林洛翎眨动了几下眼,未发出一声,便晕了过去。
碎月用唇语和‘假安王’道:“事情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