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黑,景寿宫的管事姑姑石蜜领着三名宫婢,拎着食盒来了景泰阁。
待宫婢将食盒放在桌上后,石蜜神情严肃地道:“太后娘娘与七月郡主有些个日子未能相见,要说些体己话,你就不必去跟前伺候太后娘娘用膳了。
在此伺候安王殿下用膳即可,太后娘娘清净惯了,让你无事莫要出景泰阁闲逛。”
林洛翎福身一礼道:“是,谨遵石姑姑的教诲,必当遵从景寿宫的规矩行事。”
石蜜闻言,微微颔首,瞧了一眼小榻上躺着的‘假安王’,佯装关切地问道:“安王殿下的高热可退了?还未醒吗?”
林洛翎答道:“服下御医的药后,已然退了些热,尚未醒来。”
“倘若安王殿下醒了,你让门后的姑姑去告知我一声,省得太后娘娘挂心着。”
石蜜说完,眸仁极冷极寒地睨了门口处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林洛翎总觉得石蜜姑姑的眼神很是不对劲,瞧门后守着的那位姑姑眼神,就好似冷凝着仇人一般,大有一种想将那位姑姑剥皮抽筋的念头。
殿门阖上后,小榻上的‘假安王’缓缓睁开了眼,朝林洛翎招了招手。
林洛翎愣了一下,见‘假安王’仍是朝她招手,这才走上前。
‘假安王’用极小的声音说道:“景泰阁门口守着的那位姑姑是皇后娘娘派来的眼线,明面上她是又聋又哑,实则她既不聋也不哑。”
林洛翎这才恍然,‘假安王’问林洛翎要了一碗羹汤,食下半碗便称没有食欲,让林洛翎自行用膳。
林洛翎打开食盒一瞧,食盒中装的膳食,都是她素日里最喜欢吃的。
太后娘娘和石蜜肯定是不知道,这些个菜肴就连七月郡主也是不知道的。
不用问,必然是安王暗中提前让人备下的。
心下一暖,食欲就变得极好。
膳食被林洛翎食之五六,‘假安王’突然让林洛翎将殿中的灯烛全部熄灭。
林洛翎纳闷道:“殿中的灯烛并不明亮,都熄灭了,只怕行走都难。”
‘假安王’怒吼道:“让你熄灭就熄灭,这些个烛火闪得本王眼睛难受。”
林洛翎这才意识到,事出蹊跷必然有缘由,将殿内的灯烛尽数熄灭后,忽有一只大手按在了她的肩头。
惊得林洛翎连连朝后倒退,那只大手力道并不重,似乎那人能看见她,愣是将她带入怀中,声如清泉之音在她耳畔响起。
“翎儿,是为夫,别害怕!”
再是熟悉不过的气息从她的耳畔,缓缓钻入她的鼻息。
安王怕林洛翎受惊,握着林洛翎的手,放入怀中。
安王的胸口处有一颗极红的痣,色如玛瑙,形如水珠。
在摸到胸口的红痣后,林洛翎提着的心才归了原位,安王曾和她提及过,这颗红痣唯有她和德顺帝、顾总管知道,就连云喜都不知道。
在他们洞房当夜,安王在她耳边一次又一次的和她说,这颗红痣日后便叫翎儿,生生世世刻印在他心头。
林洛翎正欲开口,安王伸指按在了她的唇上,温声道:“为夫今日疲累极了,爱妃早些陪为夫安寝可好?明早为夫还有许多事要去办。”
声未落,林洛翎只觉得天旋地转,回神时,已是被安王抱在怀中,缓步走入内殿,将她轻轻放于榻上后,安王点燃了一根红烛。
林洛翎顺着烛光这才瞧清,安王鲜见一脸疲态,却是强挤出一抹笑来,在她耳边道:
“为了能拥爱妃入怀安寝,为夫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愣是跑死了一匹马,只得用轻功趁夜赶回来。”
林洛翎一脸心疼地道:“也不知道心疼着自己?今后的日子长着呢,难不成你只今夜拥我入怀安寝?”
斟了一盏温茶递在安王的手边,安王的眸光闪了闪,一口饮下,才道:“今日听闻你在宸熹宫受了委屈,你又是头一天在景寿宫过夜,怕你心中委屈,来此处没有为夫相伴,再胡思乱想。”
林洛翎将今日她被庄宁强行带去宸熹宫之后发生的事,说给了安王听。
安王听罢,眸色倏然变冷,和林洛翎说,在庄宁强行带走她时,太后娘娘便知道了,只是不好立刻出面救林洛翎,并告诉林洛翎,宸熹宫内有太后娘娘许多年前安排的眼线,而且并非一人,有她们在,是不会让林洛翎有性命安危的。
加之宸贵妃不过是想借林洛翎的手,除掉皇后娘娘安插在宸熹宫的秋水,当着林洛翎的面打死秋水,是给林洛翎一个下马威。
躺在榻上的安王,将林洛翎揽入怀中道:“今日宸贵妃和晋王欺负你之事,他日本王定会十倍百倍的找他们讨要回来。”
呢喃了两句情话,安王将他和德顺帝在暗室合谋的一些事,挑拣些能让林洛翎知晓的,告诉给了林洛翎。
林洛翎听罢,惊愣愣的看向安王,不曾想安王却是睡着了。
果如安王所言,次日早朝,德顺帝命晋王率兵三万,挥兵北上,平定北境之乱,并将他昔日抗敌所用的赤月金虎刀赐给了晋王。
惹得皇后、瑞王一党交头接耳,议论声不断。
得了赤月金虎刀的晋王,喜上眉梢,跪拜德顺帝后,出城率兵北上。
很快,后宫的宫女和太监们便三五成群议论德顺帝有意要立晋王为太子之言。
林洛翎醒来时,发现安王并不在她旁边,穿过纱帐隐约瞧见小榻上躺着‘假安王’。
“嘎吱……”的一声响。
七月郡主探个头进来,眨巴着小鹿眼道:“林姐姐,你醒了吗?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