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安王来京徐州半载之后,闫大夫一直给安王治疾。
以闫大夫的医术,怎会诊不出安王无疾?
这两载有余,哪怕是半夜,安王府派人去请闫大夫,闫大夫次次都会去,其中有她父亲母亲的意思,想来闫大夫暗中与安王府是有些交情在其中的。
一向跟随着闫大夫的那名药童,今日不见人影,林洛翎顿知肯定是闫大夫让那名药童去了静福寺,将林玉茹装病,撮合她和蒋驰联姻之事告诉给了安王,安王这才突然赶来了林府。
安王来了,林庭旭和贺堇春也不能不让安王进林府,那等同于不给德顺帝面子。
虽然没有声势浩荡的去迎接,也是礼数周全,整个林府的主子率领有体面的丫鬟婆子们,亲自去将安王迎入了林府,请至前院的云辉堂。
云辉堂是林府会见高官,听宫中公公宣读圣旨之处,与林庭旭的书房仅一墙之隔。
两层高楼恢弘巍峨,内里的摆设古香古色,乍一瞧看不出一星半点的奢华,若细细观之,却是低调的‘奢华’。
将安王迎入云辉堂,林洛翎便知她父亲母亲的想法,压根不想让林洛翎嫁给安王做王妃,安王妃虽然体面,大婚之后,便要日日警醒度日。
何况三王夺嫡之路,无论胜败,都是血淋淋的荆棘之路。
万一日后安王没办法承袭帝位,便是死路一条,林庭旭和贺堇春虽然对安王极有好感,也领下安王相助林洛翎脱离永宁侯府的苦海之情,可他们却不想用林洛翎的幸福来赌。
安王来之前,肯定也是想到了会如此,端坐在云辉堂摆出一副病恹恹之态,全然没有一点王爷该有的威严和霸气。
就连丫鬟来奉茶,安王也会温和道声谢。
挥退了殿中的婆子和丫鬟,林庭旭这才站在殿中央,朝安王行礼道:“不知安王殿下深夜来林府,可有事?”
安王起身相扶道:“林老爷在京中之时,本王便想拜您为师,奈何您无缘于仕途,而本王在内心欣赏您的文采,倒是一直将您当做半个恩师来看待了。”
这话说得内藏有深意。
一则是拉近了双方的关系。
二则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安王却说当半个恩师,也就是半个儿子,女婿才是半个儿子。
三则是,安王这话说得隐晦,又难以让林庭旭和贺堇春反驳了他,总不能说,你心里不能把我当恩师来看待这样的言辞。
换来林庭旭沉吟了片刻,躬身道:“安王殿下谬赞,草民实不敢当。”
安王淡然一笑道:“林老爷昔年在宫中时常与父皇下棋,本王都不曾见过林老爷如此拘谨,要说本王还是林老爷的晚辈,林老爷这般拘谨实在不该,若日后父皇邀您去宫中再下棋,本王定要在旁好好讨教一番。”
这话虽然说得还是很隐晦,却比方才更明显了三分。
自林庭旭离京之后,除了入京接送贺堇春去贺少府府邸,再就是去接林玉茹来京徐州,虽私下与德顺帝常有书信往来,辞官之后,再没有入宫过。
德顺帝能宣林庭旭入宫伴驾下棋,此乃殊荣,可林庭旭而今无勋爵、无官职,能让德顺帝宣他入宫下棋,唯有商议安王与林洛翎大婚之事。
殿中之人没一个是蠢笨的,安王言下之意自然是心里明白的。
宁远侯夫人垂了垂眸子,抬手示意蒋驰她有话要说。
蒋驰见之,躬身在旁。
宁远侯夫人用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翎儿可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好儿媳,错失这个良机,日后可有你后悔的。
趁着陛下还没有给安王殿下赐婚,不若咱们两家商定了婚事,我让你父亲在京尽快操办着,下月就让你迎娶翎儿如何?”
蒋驰没想到他母亲居然这么看重林洛翎,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母亲,安王殿下心悦林洛翎很久了,不瞒母亲说,整个永宁侯府锒铛入狱,那都是拜安王殿下之手,
我知道你喜欢翎儿,可我不喜欢她这样性子的,强行把她娶回府,我也是拿她当妹妹看待,你就忍心看她守活寡一辈子吗?”
一听这话,宁远侯夫人长叹了一声,咕哝道:“以后你指定得后悔,到时候可别喝个大醉跟我耍酒疯。”
说罢,宁远侯夫人便不再言语了,蒋驰揉着鼻子笑了笑,立在宁远侯夫人的身后,暗暗瞅了一眼站在贺堇春身旁的林洛翎。
正好贺堇春也在和林洛翎说悄悄话,至于说什么,蒋驰听得不怎么真切。
贺堇春在京中之时,冠以‘小辣椒’之名,想来是在询问林洛翎的意思,倘若林洛翎对安王无意,以贺堇春的性子,就算是德顺帝下了圣旨,她也是不肯同意的。
不知林洛翎说了什么,贺堇春紧蹙着双眉,神色异常肃然。
见蒋驰一直偷瞄林洛翎,安王不由得也朝林洛翎的方向看了过去,一见贺堇春的神色,顿时心下一紧。
随即便见贺堇春站起身,肃声道:“民妇有件事,需要私下与安王殿下核实,不知安王殿下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