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出了屋门,唤了院中等候的婆子去见朱贤之。
朱贤之等啊等,总算见到江枫来了,被冻了一宿,心下生了怨。
他埋怨道:“江管家昨夜怎的将我独自丢下?愣是让我冻了一宿,无处可去。”
江枫皱眉道:“我昨夜已然将姑爷送至养心斋门外,还同姑爷说了句:好生歇着。
姑爷不回养心斋,大半夜乱跑什么?幸好没遇到府卫,他们可不识得姑爷,若把姑爷当贼人打一顿,那可如何是好?”
朱贤之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将信将疑地道:“江管家昨夜将我送到养心斋门外了?”
江枫上前摸了摸朱贤之的额头,道了句,“也不发烧啊,姑爷难不成有梦游之症?”
朱贤之细细回想,再瞧江枫的神色笃定,便以为是昨夜他脑中不停浮现那些舞姬的身姿,才没听见江枫的话。
他正欲让江枫带他去养心斋时。
江枫先开口道:“林府的规矩,辰时之初用早膳,时辰马上就到了,我带姑爷先去膳厅吧。”
朱贤之挨了一夜的冻,头脑发胀,哪有什么食欲,只想裹着被子好好睡一觉。
一听是林府的规矩,又怕惹得林庭旭和贺堇春生气,只好耷拉着脑袋跟江枫去了膳厅。
朱贤之僵坐了好半晌,林玉宁和林玉茹才说笑着一并入了膳厅,未过多时,林庭旭迈着阔步而入。
朱贤之朝林庭旭身后瞧了一眼,问道:“岳母大人和翎儿呢?”
林庭旭道:“她们方才出府去了静福寺。”
说罢,林庭旭道了一句:“咱们用膳吧。”
江枫连击了三下掌,一群丫鬟端着一道道膳食有序入内。
朱贤之凝着细长的丹凤眼,瞧着这一群如花似玉的丫鬟,直在内心感慨林庭旭是个不懂得享受的,身在万花丛中,却偏生只摘贺堇春那么一朵已半枯萎的,还宝贝般的宠着,真是可惜。
早膳虽是清粥小菜,各种香味儿扑鼻的糕点,做得却极为精致。
喝了几口白粥的林玉茹,忽然侧首看向林庭旭,说道:
“哥哥莫不是忘了?林府的规矩,不管是新妇,还是新婿,都要去咱家祠堂叩拜的。”
林玉宁接话道:“你不说我都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也怪翎儿突发心悸之症,一家子人都忧心这事儿,竟没全了礼数。”
林庭旭放下筷子吩咐道:“用过早膳,江枫你带着贤之去一趟家祠。”
“是!老爷!”江枫暗笑,林府压根没有这个规矩,又见林玉茹朝他眨了三下眼,立时会意,回之一笑。
林玉茹放下银筷,拉着林玉宁撒娇道:“听说哥哥的绸缎铺子进了新货,大姐姐陪我去瞧瞧,若有好的,我拿些回来,让绣娘做了成衣,送你家姐儿一套春日的新裙,可好呀?”
林玉宁笑道:“你惦记她做什么?倒不如给翎儿选个好料子,做上一套新裙,说不准还能让她高兴高兴。
我瞧着她昨天无精打采的样儿,着实心疼的紧。”
两个姐妹和林庭旭道了别,勾着臂弯,便出了膳厅。
林庭旭岂会不知林玉宁和林玉茹,是不想见到朱贤之,她们姐妹俩定是去贺堇春的院子,用早膳去了。
他见朱贤之更厌烦,放下筷子道了句,尚有事务未处理完,便也直奔贺堇春的院子。
独留下满脸黑线的朱贤之,呆呆地看向江枫。
江枫做了个请的动作,“我带姑爷去家祠。”
入了家祠,朱贤之更是郁闷,跪在软垫上叩拜也就罢了,上了香,江枫在家祠门前的小木匣子里,取出一本极厚的林府家规。
这本林府的家规,是刚入林府的小厮和丫鬟,必须背诵的。
江枫抱着那本厚厚的林府家规,珍而重之地捧在朱贤之的面前。
他一脸严肃地道:“姑爷需诵读一遍。”
朱贤之很是不悦地道:“我也不是上门女婿,为何要诵读林府的家规?”
江枫回道:“两位姑奶奶的夫婿皆来此诵读过,这是林府的家规,不可违逆。”
无法,朱贤之只好举着林府的家规,哑声诵读,江枫站在其身后,见朱贤之有读错的字,还会纠正一二,并让他重新读一遍。
足足诵读了一个多时辰,朱贤之是读的双眼眩晕,跪的双膝麻木。
好不容易读完了,撑着大腿站起了身,却听江枫又道:“我们去旁边的家祠吧。”
闻言,朱贤之悬点一口气没上来。
去了隔壁的家祠后,细细瞧了,朱贤之恍然发现,林府的家祠是分男女的。
又诵读了一遍林府的家规,朱贤之脑仁发胀,耳内嗡嗡作响,好不容易站起身和江枫走出了家祠。
一个婆子急步而来,说道:“老爷说今日午膳摆在留香园,命人取了两壶佳酿,说是晌午要同姑爷小酌两杯。”
听得朱贤之双眼黑恍了一瞬,又不敢惹林庭旭不悦,只好沉着步子,跟在江枫的身后去了留香园。
未喝三盏酒,只听“嘭”一声响,众人齐齐去看,朱贤之酒醉倒在地。
林玉茹上前端详了朱贤之一瞬,确认朱贤之当真是酒醉不醒,起身纳闷道:“怎的才喝三盏就醉了?”
林玉宁问道:“小妹往他酒盏里加了什么?”
林玉茹回道:“咱们林家自祖上几代,都经营着药材铺子,我虽未正儿八经的学过,药材还是识得的,大姐和哥哥放心,我就是给他加了些安神的药,没下毒。”
江枫上前一摸朱贤之的脉象,抬首看向林玉茹,直叹:“小姑奶奶,你是没少加啊,只怕明日他都醒不了。”
林玉茹哼道:“我瞧着他就犯恶心,他们永宁侯府那般欺骗咱们,我没下毒,已经算是好的了。
江管家,你快些让小厮把他丢去柴房,眼不见心不烦,也能让我好好用个膳。”
江枫郁色道:“小姑奶奶,把他丢去柴房,若他醒来可如何解释?让他瞧出端倪,咱家小姐日后和他回了永宁侯府,还能有好日过吗?
您总不能日日去永宁侯府揍他,给小姐出气吧?”
林玉茹捏着筷子,道:“他今日定是醒不了,明日再将他找个能看过去眼的寝房安置,不就行了。”
林玉宁点头道:“不能再将他安置去养心斋了,太脏!”
姐俩一唱一和,林庭旭又少言寡语,让江枫看着办。
江枫只好唤来两名小厮,抬着朱贤之出了留香园。
不知情的小厮问道:“江管家,把姑爷抬去哪儿啊?”
江枫眉目一动,暗想:与其将朱贤之扔到柴房,还不如扔个好地方。
又冷睨了朱贤之一眼,啐道:“腌臜货,岂配睡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