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什么？
    齐笙疑惑地转头看他，似乎在问要什么。
    黑眼镜却不回答，喉结滚动，狠狠吞咽了口口水。
    咕咚，很大一声，震耳欲聋。
    “阿笙，我们比比。”
    他反手将床头的灯关掉，房间迅速陷入黑暗。
    接下来的一整晚，他用实际行动告诉了齐笙，这是什么意思。
    前半夜的时候齐笙甚至还有精力一半认真一半逗弄地告诉黑眼镜，他要在上面。
    黑眼镜邪肆地笑了起来，喘着气在他耳边说了句好。
    等到后半夜，齐笙红着眼眶，双目失焦、语无伦次地呢喃，他要躺着......
    次日一大早，齐笙刚睁开眼，脑袋宕机，还有一瞬间的茫然。
    他一脸麻木地撑着床坐起来，靠在床头缓神，昨晚荒唐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腰间横着的手臂随着他的动作下滑，渐渐落到了一个不可言说的位置。
    “一大早就这么热情。”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又带着些许沙哑。
    黑眼镜的手藏在被子里，滑了下去，轻轻地帮他捏了会腿，揉了会腰，温柔小意，好不体贴。
    齐笙木呆呆地转过头，怔怔地盯了他好几秒才缓过神，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比黑眼镜的更哑。
    “几点了？”
    “五点半，再睡一会。”黑眼镜随口胡诌，搂着他不撒手。
    这间小破旅店唯一值得夸的，就是这窗帘的挡光效果确实很好，房间里仍然是黑漆漆的一片。
    顺着黑眼镜的力道，齐笙缓缓躺下身，眼皮自动合上了。
    毁灭吧！
    这一切都是梦，昨晚上那个人一定不是他！
    一定是在做梦！
    对，梦醒了就好了！
    他唰一下睁开眼，手臂上遍布的红痕残酷地昭告着事实。
    ————————
    等到达目的地已经是三天后了，两天的路程，愣是让他们两人生生拖长了一倍。
    基本上所有的资料和传说都指明黑水城的地址在沙漠中。
    可事实却大相径庭，除了拿到地图的齐笙，谁都不会想到，传说中的黑水城会在这座看着毫不起眼的山下。
    边上的人惬意地吹着口哨，好似是过来旅游的。
    “你。”齐笙甫一开口，口中被塞了颗水果糖，甜丝丝的带着水果的清香，他三两下将这颗不大的水果糖嚼碎咽进肚子里。
    清甜的滋味让他高兴地眯起眼，连蹙着的眉梢都舒展开了。
    他嚼完一颗，黑眼镜又迅速地剥了颗奶糖塞进他嘴里。
    两颗糖下肚，齐笙被哄好了，全然忘记了这人前几天对他做的荒唐事。
    黑眼暗暗发笑，心道这人是真的好哄，两颗糖就被哄好了。
    “不生气了吧?”黑眼镜压着上扬的嘴角，小心翼翼凑过去问。
    口腔还泛着奶糖清香的甜味，齐笙迅速恢复了刚才的表情，变脸速度之快好像去蜀地进修过。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生气了，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好好好，你没生气。”黑眼镜哑然失笑。
    闻言，齐笙脸色微霁，斜眼给黑眼镜一个你知道就好的眼神。
    这里地处云贵交接处，一路驱车过来的路上，见过不少山林茂密、树木高耸的大好风光。
    相比之下，这座荒山就显得平平无奇，并不起眼。
    但每一座山都有它专属的明信片。
    若是从外看，这山并不如那些巍峨壮丽的山峰那样引人注目，也没有被茂密的森林覆盖。
    这座荒山静静地矗立在这，不言不语，仿佛被世界遗忘，显得孤独而寂静。
    然而，若是深入其中，便能感受到那些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譬如，那宁静而神秘的氛围。
    一路走来，荒山的山体大多都被岁月的痕迹所侵蚀，岩石嶙峋，遍布苔藓和藤蔓。
    因为没有高大树木的遮掩，这些植物暴露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给人一种神秘感。
    黑眼镜暴露了自己身上有糖，很快那些他本想当做诱饵的存货都被齐笙搜刮干净了。
    “祖宗，我是真没了！”黑眼镜无奈一笑，叹了口气。
    除了鞋，他身上的所有地方都被齐笙搜查了一遍。
    齐笙揣着一兜糖，意满离。
    他一颗一颗地剥开糖纸往嘴里冲，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过。
    “一天别吃太多，当心坏牙。”黑眼镜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触及到齐笙和善的目光后，他伸出的手在半空中极其自然地换了个方向。
    从他的衣服兜转到了他的肩膀。
    “哈哈，这里掉了片叶子，我帮你拿掉。”
    齐笙朝兜里摸了一下，咽下嘴里的糖，也没准备再吃了。
    “我牙口好。”
    半晌，黑眼镜听到他瓮声瓮气的回答。
    接下来的路上，齐笙还真没往兜里伸手了。
    一路走过来，荒山里没有一丝人烟，黑眼镜甚至怀疑这里除了他们俩，根本没有其他的活物。
    落日的余晖逐渐失去光彩，紧随其后的夜幕即将降临。
    齐笙突然定在原地，扫视了几眼周围的地形，指着那棵孤零零的大树，和周围的一圈空地道：“今晚先在这凑合一晚。”
    他们可能还要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凑合好几晚。
    夜幕降临，有不知名的鸟飞来，停在了那棵孤零零的大树上。
    黑眼镜拨弄着火堆，看到了进山以来除了他俩的第一个活物。
    怪鸟张嘴叫了好几声，叫声凄厉又尖锐。
    “这鸟怎么叫起来这动静？”黑眼镜从包里翻出两罐青椒肉丝炒饭，递给齐笙。
    齐笙抬头往树上看了两眼，大树枝头停了只怪鸟，通体漆黑，极像乌鸦，可体型要比乌鸦小许多。
    尖长的鸟喙、脑袋上的羽冠将它和乌鸦区别开。
    “老六，这是什么鸟？”齐笙也好奇了，这只鸟看上去丑不拉几的，但很有灵性。
    歪头盯着他们的样子好像自己听得懂人话一样。
    老六没吱声，又不知道干嘛去了，它最近总是时不时神神叨叨，时不时就突然搞失踪。
    对此，齐笙表示自己已经习惯了。
    “阿笙，发什么呆，先吃饭。”黑眼镜一勺炒饭喂进了齐笙嘴里。
    齐笙伸手接过炒饭，“我自己来。”
    青椒肉丝炒饭，齐笙看书的时候就幻想过黑眼镜做的炒饭到底有多好吃。
    第一次吃的时候就顿觉惊为天人。
    后来每一次吃都会有新奇的体验，就如同每一次见到黑眼镜这个人一样。
    “对了，你当时在地宫里说，出去了要告诉我什么来着？”
    火堆渐渐暗下来，齐笙丢进去两根木头，轻轻拨弄了几下。
    黑眼镜喝了几口水，闻言，淡笑看向他，“是个故事。”
    酒足饭饱，并且不太想做其他运动的齐笙一下来了兴致。
    “洗耳恭听。”齐笙将手里的棍子一块丢进火堆，朝黑眼镜的位置挪挪，又和他贴近几分。
    “看到壁画后，我们......”
    这个故事很新奇，尤其是齐笙在听到其中一个小主人公也叫“齐笙”后，眸中的光顷刻间亮了一瞬。
    在听完冗长又有些许诡异的故事后，齐笙心上莫名被蒙上层纱。
    直觉告诉他，那个“小齐笙”很有可能就是自己。
    如果从东岳时期开始算，到现在，保守估计，他怎么也有一千五百来岁了吧......
    “不过阿笙，这些是我在幻境中的所见所闻，不一定是真的。”黑眼镜覆着他的手，柔声道。
    齐笙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黑眼镜和他说话都没听清，只点了点头回应他。
    如果那个“小齐笙”真的是自己，从东岳国时期他就存在了，到现在，怎么算也有一千五百多年了吧......
    如果是真的......他得有一千五百多岁了......
    而黑眼镜，他也就一百来岁。
    他暗道，搞了半天，那个老牛可能是自己？
    想到这，齐笙嘴角使劲抽搐了好几下。
    这些事无从考证，但无论如何，都是以前的事了，过往如云烟，比起眼下当前，不值一提。
    顺其自然就好。
    “我知道。”齐笙皱着眉，看了好几眼黑眼镜，一时间还是有些不能接受他和黑眼镜之间可能存在着偌大的年龄差。
    “嘎嘎嘎！”怪鸟爆发出尖锐的叫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它从树枝上飞下来，径直俯冲进黑眼镜吃过的青椒肉丝炒饭的饭盒里。
    尖锐的鸟喙一下一下在盒子上留下一个个小孔。
    它嘎嘎嘎叫个不停。
    好好一只鸟，叫的像鸭子一样，吵得齐笙耳朵疼。
    叫声和刚才不同了，它将两个餐盒都戳成了漏勺后，然后径直朝着他们俩飞来。
    小小一只停在他们俩跟前，歪着鸟脖子盯着黑眼镜。
    不动也不吵，安安静静的样子莫名透着几分乖巧。
    它是想吃炒饭？
    黑眼镜心头冒出这个猜测，一只鸟，向人类讨饭？
    还真是与众不同又很有意思。
    黑眼镜拉开背包，拿出一盒青椒肉丝炒饭打开盖子，递到那只鸟面前。
    炒饭的香气扑面而来，这只鸟一直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哪里吃到过这种人间美味。
    头上的羽冠都兴奋地竖起来了，歪着脖子朝着黑眼镜点了点小脑袋，然后叼着炒饭准备飞回树上。
    黑眼镜呢喃道：“还真是成精了。”
    但一盒炒饭对于一只小鸟来说实在是太沉了，它拼命扇动翅膀也没能飞起来。
    齐笙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它。
    小丑鸟扑腾了好一会都没能飞起来，它停在了炒饭上，快速地啄了几粒米。
    这行为，更像是在泄愤。
    齐笙发现它脑袋上的羽冠耷拉了下来。
    “还挺有趣。”黑眼镜被它憨态可掬的小模样逗得发笑。
    小丑鸟唰一下转过它的鸟脖子嘎嘎嘎冲着黑眼镜叫了半天。
    扑腾着飞起来绕着炒饭飞了一圈又飞到它刚才待的树上绕了一圈。
    然后待在树枝上不动了，歪着它不长的鸟脖子盯着黑眼镜。
    “......”这是让他把饭给它端上去？
    黑眼睛端起炒饭放到它站的树枝上，紧接着他就听到了这只怪鸟又爆发出一阵持续大半分钟的嘎嘎嘎。
    还挺有个性。
    怪鸟梳理着自己翅膀上的羽毛，突然拔下来一根，叼在嘴里，伸长脖子递给黑眼镜。
    黑色的羽毛柔顺光滑，黑眼镜握在手里有些傻眼了。
    这鸟还和他有来有往的。
    真成精了不成？
    看样子应该是的，这鸟很聪明，一只知道讨饭还会向人类求助的小丑鸟说它没成精，黑眼镜一定不会相信。
    他拿着那根羽毛冲着齐笙扬了扬，道：“这是它的回礼。”
    “你不知道吗？”
    “什么？”
    “在繁殖季节，雄鸟会通过展示其华丽多彩的婚羽或冠、角、裙、囊等特殊装饰物来吸引异性。”
    “当然，换羽也有特殊的作用，在繁殖季节可以满足求偶炫耀的需要。”齐笙嘴角带着笑意。
    “还有，你给了它炒饭，它送给你羽毛，说不准这只鸟以为你在向它求偶，羽毛就是它的回应。”
    黑眼镜的表情一寸寸破裂，齐笙笑着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矮身进了帐篷。
    独留黑眼镜一人在风中凌乱。
    他现在把炒饭拿回来，把羽毛还回去还来得及吗？
    齐笙幸灾乐祸的声音从帐篷里传出来，“还有，你别想着丢掉这根羽毛，不然它可能会缠上你。”
    被怪鸟缠上这当然是齐笙瞎编的。
    黑眼镜配合地表露出害怕的神色，拉上了帐篷，朝齐笙扑过去：“阿笙你可得保护好我。”
    “你撒手，我要睡觉了。”齐笙黑着脸被黑眼镜压在身下。
    压的他有些喘不上气来，他推开身上的男人，转了个身闭眼睡觉。
    翌日一大早，天色刚蒙蒙亮，两人就准备出发了，齐笙特意往树上瞧了好几眼，都没找到那只怪鸟。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话不假。
    虽有黑水城遗址地图，但入口在哪，地图上并没有具体标注。
    齐笙随手从包里掏出一卷羊皮纸，丢给黑眼镜，言简意赅道：“地图。”
    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齐笙乐得清闲，找了块相对较为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没一会，兜里的糖就又少了一半。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