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暗器攥在手心,裴昭回了句,“真不知你既然嫌累赘,又为何要带上我?刚刚在池边,分明把我杀了,也不费你什么事。”
她这句话声音故意抬高。
为的是若有影卫侯在密道口,能知道里边两人是敌非友,早做准备。
心里盘算的极好,下一秒,就觉男子倏地靠近,一手绕过她的肩膀,死死掐在了她的脖子上。
“凭你如何能摸清皇宫密道的位子和钥匙,密道外必然有燕王的人在接应你,我不带着你,如何能逃脱那些人的埋伏。”
高瑾珩冷冷的说。
裴昭只觉心下一凉,这男子心思之缜密,竟早已猜到外边的情况,又或者,自己在冷宫病着那几日,春桃前去探望,实则已经知晓自己和萧峥的关系。
她更希望是后一种,不然高瑾珩其人简直聪明的可怕。
被人当做挡箭的肉盾,一直抵着前行到密道口,裴昭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在一悬空的城墙壁上,向上是几十米高的宫墙,而脚下则是一条极长的河流,皇宫护城河。
才知原来所谓密道,就是皇宫直通宫外的放水渠道,难怪那般潮湿肮脏。
裴昭微微扭头,苦笑一声,“你自己看吧,没有船的话,如何离开?”
心里却为自己捏了把汗,河上蒙蒙雾气,未看到有影卫的身影,高瑾珩不需要自己做人质的话,不会直接杀人灭口吧。
就听身后男子冷声道:“萧峥没给你准备船么?”
裴昭无奈,“我和他约定的离宫时间是昨天,迟到了整整一天,燕王的人定以为我后悔了——”
说着话音一顿,又道:“——或者直接进宫寻我去了。”
言下之意,影卫无处不在,想对自己下杀手也掂量下。
高瑾珩似犹豫了下,最终叹了口气,“没时间在这耽搁了,直接游到对岸去。”
说着就要把她往河里推,裴昭大惊,这河足有几十米宽,自己撑着一口气或可以游过去,但高瑾珩怀里还有个萧景言,分分钟就会被冻死在冷水里。
忙道:“你别急,我们背靠的宫墙上必有禁军,冒然跳到水里,把禁军招来谁也走不了。”
高瑾珩冷哼一声,“作茧自缚。”
裴昭反应了下,才明白他说的是,自己和林清下令将皇宫禁严,不许任何人出入的事,不然他也不用和自己一同走密道离开。
转念一想,二人现在被困在一起,高瑾珩又是北境的大皇子,若能将其擒住,定是大功一件。
便又多了几分冒险心思。
转身道:“我眼神不好,你看看河上有没有过路的船,把孩子给我抱着吧。”
高瑾珩没多想,左右密道另一端已经被春桃封死了,裴昭想跑也没地方去,便听了她的话,在雾蒙蒙的河上搜寻起来。
裴昭抱着幼子在后边,心里盘算着若将此人一脚踢下护城河,再让城上禁军将其抓获,似是有不小成功的把握,但这样自己也要回宫,虽然立了功,却不敢保证沈颜肯放她一马,又只能打消了念头。
晃神的片刻,忽见河上隐隐出现一个黑影,正在朝着他们的方向缓慢靠近,直到穿过雾气停在前方,裴昭才看清那是一个带着斗笠的人撑着小船。
高瑾珩早已警惕的闪至她身后,匕首抵在她的后颈上,是怕来人是萧峥部下,裴昭倒是出奇镇定,冲那船上的人招招手,那人近在眼前却不看她,只仰着头冲城上拍了三下手。
她心下一沉,难道是皇宫的人,忙收回手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片刻后,城上传来询问声,“是来送酒水的吗?”
船上之人应声,“正是,三坛酒,十钱一坛。”
“都要了。”
音落,城上顺下一个竹篮子,船夫取了钱放了三坛酒上去,绳索便缓缓升了上去。
裴昭才知这是跟城上禁军卖酒水吃食的商贩,应当也看见自己了,但显然不想多事,才没出声。
下一秒,那船夫就冲她直挥手,小声道:“赶紧上船!”
裴昭一怔,反应过来心里大喜,知这人定是萧峥派来的,知会了下高瑾珩便一同跃上了小船,躲进不大的船舱里。
船夫划的极快,透过船帘子的缝隙,裴昭看见他们在逐渐远离宫墙,悬了一夜的心终于放下,开始思索着如何解决眼前这个麻烦。
高瑾珩,正坐在自己身旁,用匕首抵着自己的后腰,让她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若只这船夫一人,即便是影卫也未必是其对手,能不能将其拿下,还要看岸上萧峥给自己留了多少人。
“这是燕王的人?” 男子问。
裴昭回道:“应该是。”
其实至今她并未见过几个影卫,但是除了萧峥的人,也不会有人前来接她。
高瑾珩又道:“一上岸,就告知他你要回母亲的府邸,将这些人都甩开。”
裴昭一听此人是没有放过自己的打算,便问:“或者一上岸,你我二人就分道扬镳。实不相瞒,我跟萧峥约好了,去燕北寻他,你呢想做什么大事,也与我关,咱们各走各的可好?”
末了又补充一句,“萧景言归你,我对这孩子没什么兴趣。”
高瑾珩直接拒绝,“按我说的做,不然我现在就能要了你的命,那个船夫可救不了你。”
裴昭知他确有这个本事,只能都应了下来。
船很快靠岸,两人随船夫一同下了船,就见夜色下,一辆马车已经候在路边。
裴昭按照高瑾珩所说,告知船夫她要先回趟母亲蓝氏的府邸,船夫怔了下,回道:“夫人等下告知马车夫就可。”
裴昭便没再多说,由其带着来到马车前,果然有个车夫正倚在车上打瞌睡,听见几人脚步声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一跃而下。
他带着和船夫一样的斗笠,看不清样貌,裴昭只当其也是普通影卫,直到扶着她上车时男子忽然开口,“没想到几日不见,夫人还多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孩子,倒让属下...很意外。”
这语气刁钻又有些不着调。
裴昭当即怔住,鼻子微微一酸,沉声道:“先去蓝氏府邸,跟着本宫,想要的什么都有。”
言下之意,抓住身边的高瑾珩事小,若是跟着此人一道追去,定能将北境在燕京部下的人手端掉大半。
她不敢说的太直白,但是好在,车帘放下前,萧峥握着她的手骤然收紧,“属下定护夫人周全。”
想必是明白了她话中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