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何母粘好了那几百块钱,又卖了自己的银镯子,搬进了郊外的棚户区。
那里住的都是些流氓混子,以及在附近工地上干活的农民工。
逼仄狭小的活动板房不隔热,闷热的三伏天里连个风扇都没有,紧挨着的就是垃圾站。
苍蝇到处乱飞,呼吸间全是垃圾发酵后那令人作呕的腐臭。
但这已经是他们目前唯一的选择了,好歹有片瓦遮着,比睡桥洞的流浪汉强一点。
何父醒过来了,但瘫在床上无法动弹,伤口溃烂流脓,苍蝇都快能把他抬走了。
何母既要照顾瘫痪的何父,给他端屎端尿,还要在垃圾场干活,挣一点菜钱。
偶尔还能在垃圾堆里捡点没馊的面包水果啥的。
祁安自然不可能委屈自己,五星级大酒店总统套房住的舒舒服服的,每天打扮的光鲜亮丽,去给那一家子添堵。
看,老娘有钱,就是不给你们花。
金耳环换来的钱很快就被何家宝炫完了,没钱他就问何父何母要,要不出来就劈头盖脸地打。
何母被自己一手宠大的孙子打的遍体鳞伤,何父几乎已经跟烂肉没啥区别了。
何母每天都给儿子打电话,幻想儿子回来给她撑腰,带他们搬出这个垃圾堆。
她不知道的是……
他的好大儿和儿媳妇已经戴上了银手镯,此时正在被警方押送回来的途中。
两个脸色惨白的蠢货在机场鬼鬼祟祟, 引起了安检人员的注意。
还没来得及盘问,就被刚好出任务的缉毒犬给扑倒了。
最后一查,好家伙,人体带毒,携带量够枪毙十回。
两人当场就被机场特警给按倒了,咔嚓一声,一人赏了一副银手镯。
何母知道消息的时候,只觉得晴天霹雳,仿佛天塌了一般,瞬间人就傻了。
在这个国家,就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村八十老太,都知道贩毒超过50克就得吃枪子。
何母反应过来之后啪叽就晕了,何父本来还能躺床上哼唧两句,这下直接中风了。
口歪眼斜,口水和鼻涕齐流,外加大小便失禁。
何母醒来后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气。
她去了警局,想见儿子一面,被拒绝。
警察直接就告诉她,以何壮两口子带毒的克重,板上钉钉的死刑没跑了。
警察看着仿佛行将就木的何母,有些不忍心:“还好你还有女儿和孙子,回去好好过日子吧,好好教导孩子。”
何母欲哭无泪。
她是有个女儿,可她从来没有好好待过她,女儿恨她入骨,是绝对不可能再管她的。
她的孙子,她宝贝了一辈子的孙子,她现在看见那孩子都害怕。
至于管教,她苦笑,太迟了。
出了警局,行尸走肉般走在回去的路上,何母想到了死。
她走到公园的湖边,站的天都快黑了也没勇气往下跳。
有个调皮的孩子从身后跑过,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她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何母无处可去,只能又回到了那个肮脏恶臭的家里,继续绝望地活着。
不到一个礼拜,何母原本半白的头发,已经全白了,看起来老了二十岁不止。
她本以为这就是苦难的极限了,没想到还有更雪上加霜的事情在等着她。
何家宝老毛病犯了,在棚户区猥亵一个打扮清凉的女孩,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开黄腔。
小太妹可不是商场里那个柔弱的女孩,抄起钢管就抡了上去。
还一嗓子喊来了一帮混混流氓。
何家宝能欺负得了跟他一样大的同学,对上这些人高马大的二愣子,只有挨打的份。
那些流氓混混可不是讲理的正常人,加上何家宝嘴又贱,被狠狠收拾了一通。
过程中,不知是谁把他的命根子给踢伤了。
送到医院,医生说手术加上后续治疗费用,需要十几万。
混混流氓们直接跑没了影,本来就是居无定所的混子,这一跑谁也没辙。
何母给医生下跪,卖惨:“求求你们,救救我孙子,这是我们家独苗啊,他以后还要传宗接代,可不能就这么废了呀。”
“我儿子要被枪毙了,我孙子不能再出事了啊。求求你了,医生。”
医生有些心软了,问:“你儿子干了什么要被枪毙?”
何母嗫嚅:“贩……贩毒。”
医生打开钱包的手僵住了,他将钱包合上,面无表情道:“哦,那没事了,把人带回去吧,凑够钱再来。”
何母跪在医院大厅,但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根本没人搭理她。
何母只得带着何家宝又回去了,在家里看见祁安的时候,何母眼睛一亮。
“小清,你快救救家宝,只有你能救她了。”
祁安摸着手上的大钻戒,问她:“好不好看?十几万买的呢。你就说闪不闪?”
何母的老眼差点被钻石闪瞎了。
她心里怨气满满,这个白眼狼,他们祖孙三个就差要饭了,她宁愿买这些没用的东西,也不管自己爹妈和亲侄子。
但她怨归怨,总归是长了记性,没敢瞎逼逼。
她“噗通”一身,直接给祁安跪下了。
“小清,以前都是妈不好,是妈对不住你,妈跪下来给你磕头认错。”
说完就扎扎实实磕了几个,祁安翘着二郎腿坐着,看着她磕。
阿塔道:“这老不死的终于知道自己做错了?知道对不起何清了?”
富贵摇头:“我觉得她是装的。”
“自信点,她就是装的。”祁安拍板。
“重男轻女的思想是改不了的,几十年的三观已经根深蒂固,除非她死了,否则是不可能改变的。”
“她现在这样,无非就是想取得我的原谅,让我出钱帮她孙子治病。”
“哦 ,还有顺便道德绑架,你看,你亲妈都给你跪下磕头了,你再无动于衷,你还是个人吗?”
阿塔和富贵齐齐点头,异口同声道:“我们本来就不是人啊,哈哈。”
不得不说,祁老大作为睚眦必报的凶兽,是懂人性的。
何母就是这么想的。
她觉得,自己作为亲妈,都跪下来磕头认错了,何清一定会就范的。
直到她把额头磕破了,何清也没扶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