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相识多年,温彻自认为是了解他的,却从来没有听过戚砚这么说过话,当即愣了愣。
可又随即看到了在一旁笑的温柔的燕承昱,突然就明白了戚砚的转变来自于哪里。
因为有自己心爱的人,坚冰也会融化成水。
戚砚变了,变得更温柔,更能外露自己的情绪,而不是把什么都自己放在心里。
作为戚砚的朋友,他由衷地为他高兴,对燕承昱也多了几分好感。
另外还有一件事,他打算自己试着做一做,等有了结果再告诉他不迟。
不然若是最后没有结果,也不会让戚砚白高兴一场。
温彻冷眼瞧着他们,觉得岁月静好,佳期如梦,也不过如此了。
三人分析了一下如今的形势,打算等青州的事情一结束,就立刻返回京城。
…………
转眼间,已近七月。
盛夏已过,早早就入了秋。
深夜,在驿站书房内。
室内和室外都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衬托着月光,也带着几分怪异。
忽然,好像有人过来点亮了烛火,小小的空间里顿时充满了光亮,也逼走了刚刚那有些瘆人的黑暗。
黑暗中的烛火吸引了在夜间捕食的飞蛾,它徘徊在火焰旁边,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
燕承昱屏住了呼吸,目光追寻着飞蛾,看着它分明知道面前的是火焰,却还是为了那一瞬间的温暖,义无反顾地冲进了火焰中。
刹那间,飞蛾就变成了灰烬。
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燕承昱忽然觉得无趣,收回了眼神,头也不回地开口道:“你到底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戚砚道:“刚才从顾准那里过来,碰巧看见了影离,他说陆枫有事向你禀报,好像是送了信过来,但是信还没到。”
“你身边的暗卫,倒都是训练有素, 起码我见过的这些人都是这样。”
“不像是花拳绣腿,而是像出刀必见血的死士一般。”
燕承昱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笑着问道:“你和影离很熟吗,和他有旧?怎么感觉你们总能碰见,是凑巧吗。”
戚砚心道:当然不是凑巧,他故意找我,当然是总能碰见。
可是他答应影离,在燕承昱面前,两人还是装作友善一点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下去。
戚砚转移话题说:“他看我不顺眼罢了,没什么,他也不会怎么为难我。”
他从背后拥抱住了燕承昱,胸膛内的闷笑声顺着空气传到了燕承昱的耳朵里,他不禁闭上了眼睛,转身回抱住了戚砚。
燕承昱借着灯火的亮光,描摹着戚砚脸部的线条,无端开口:“你还记得,你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戚砚仔细回想了一下,可楼婳去世的时候他还太小,关于她的记忆,恐怕就只有柳溶提起的那些。
他实话实说:“不记得了,关于她的记忆实在是乏善可陈。”
燕承昱又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随母姓呢?”
——为什么会随母姓。
这个问题他倒是从来都没有想过,因为他叫楼隐,所以他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个时候燕承昱提出来,他才猛然意识到,他姓楼,那他的父亲又在哪?也死在了那一晚的抄家吗?
戚砚的声音有些艰涩,“你的意思是……我父亲的身份可能并不光彩。”
“不全是。”燕承昱道:“这些日子,我让陆枫去查过当年楼家发生的事,楼婳的确是成过亲,也有一个孩子,可没有人知道她嫁给了谁。”
“你父亲的身份,就像是一个谜,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需要掩盖身份的人,要么是他的身份不能见光,要么就是还有其他秘密。”
戚砚怔住了,“你什么时候去查了这么多……你一直在想着这件事吗……可我,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父亲的存在。”
他有些无措,其实他从小就没有父母的概念,也已经习惯了。
“我知道你可能不在意这些,但是人有归处,自然也有来处。”
燕承昱温声道:“不管走多远,人总是要记得自己的来处的,不然总会容易迷失自己。”
“归处不过是你一生所求,且愿意为之付出的所在。”
他脱离了戚砚的怀抱,在黑暗中的眸子灿如星火,犹如一团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
闪烁着光芒,温暖,却不灼人。
“或许是私心作祟,我总是希望你能圆满一点,再圆满一点。”
“天底下所有最好的东西,我都想送到你眼前,看见你高兴,我也真的高兴。”
“所以我希望你,既有来处,也有归处。”
在燕承昱的注视下,戚砚的嘴角荡漾起了一抹笑容。
他的手指划过燕承昱的脸颊,柔声道:“我的归处,就是你。”
“你就是我一生所求。”
“阿昱,我一生所求,就是爱与忠诚。”
“我的爱是你,我的忠诚也给你。”
戚砚郑重道:“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回了京城不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双唇紧贴,自然而然。
情之所至,一切都显得那样的水到渠成。
重生不过半年的时间,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从此,他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光影永恒,掩住一地春色。
压抑的喘息声不断地击打着耳膜,鸟儿鸣叫的声音萦绕耳畔。
两相交织之下,简直以为这是梦境。
而比梦更美好的现实,则让人更加沉溺其中。
夜,将尽了。
…………
第二天一早,燕承昱一睁开眼就看见了躺在自己身边的戚砚。
他笑了笑,心里满是甜蜜。
昨天的记忆断断续续,他只记得自己被戚砚抱回了房间里……
然后……
他就有点记不清了。
当真是……不堪回首。
戚砚也睁开了眼睛,搂紧了他几分,道:“你累了吗?”
“没有。”
“现在起来吗?”
燕承昱还是摇头,其实他已经醒了,不过是故意撒娇,不想起罢了。
他在戚砚的臂弯里躺了一会,突然想起来:“昨天你不是说陆枫要送信过来吗?信呢?”
戚砚意有所指地说道:“这时候你还能想起来信啊,还不如想想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