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十这天,用过早饭,程霈便带着萧芳菲归宁。
他们走后,赵悦和她的小丫鬟香叶提着包袱走了出来。
马车前,程雅轻抚着赵悦的脸道:“悦悦,马车跟着永安商队,你尽管放心,他们会把你送到赵兰那儿的。”
赵悦点头,“那我走了,程姐姐,你要多保重。”
程雅感叹,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赵悦又走了,她自己也在程宅待不了几天,幸好,大嫂进门,家里也能热闹些。
三天后的清晨,程雅和萧芳菲在花园里剪花,今天,萧芳菲要在程雅跟前展示她的插花手艺。
两人将带着露水的花朵剪了一大把,高高兴兴的走到凉亭里插花。
梅枝急匆匆的跑来,急急的施礼之后道:“夫人,不好了。宫里传来消息,翠云县主此刻正跪在皇后宫里,哭求皇后给她赐婚。还把脸上的纱布揭掉,说自己已经毁容,此生无所求,只求能够嫁给心仪之人,唯此一愿,求皇后成全!”
这个翠云,竟如此豁的出去,不仅上了请婚折子,还舍了脸面亲自去求,这下还真有点麻烦。
萧芳菲叫人一沉,手中用力,花枝折断。
程雅拽过她的手掰开,将断花拿出,道:“大嫂小心,这花枝可是带刺的,若是伤了手可就不好了!”
萧芳菲与程霈新婚,夫妻正是情浓,一想到若是皇上一道旨意,她今后的生活不知道会添多少堵,萧芳菲就止不住的难受。
梅枝也紧张的赶紧查看她的手,兰枝从旁劝慰:“这件事皇上未必会答应。王爷年前出使可是立了功的,若是在您新婚时就为姑爷另赐婚事,岂不是寒了人心。”
程雅心底琢磨,冯家已近迟暮,绝不能跟他们家扯上关系,不管是为了程霈和萧芳菲以后的生活,还是为了程家的未来,这桩婚事都不能成。
宫里能让人把消息传出来,便是让程家和福安郡王府应对。
幸好,暗查司里还关着一个冯是清。
想到这里,程雅握住萧芳菲的手道:“大嫂,你马上进宫一趟,无论如何,拖住时间,不能让赐婚旨意下来。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程雅说完转身便走,萧芳菲拉住她道:
“妹妹,你能有什么法子,莫要冲动。我父王不会不管的,若实在不成,我只当家里多个人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京城里大家之中,不都是这样过的吗?”
萧芳菲一向敢作敢为,快人快语,不过成亲几天,她就收了性子,说出如此大度的话,程雅只觉心疼,“大嫂,听我的,翠云县主能哭求,你也能。”
萧芳菲摇着头又要说话,程雅拍拍她的手接着道:“大嫂,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关系着整个程家,翠云县主绝不能进程家门。”
说完,她对梅枝和兰枝道:“你们赶紧的,伺候夫人梳妆,进宫!”
梅枝兰枝一边一个,扶住萧芳菲道:“夫人,暂时也没有别的法子,先听大姑娘的吧!”
情急之下,萧芳菲确实也想不到更好的主意,由着梅枝兰枝扶她回院子梳妆。
程雅匆匆回了素竹院,交代汀兰和云竹一声,换了男装就去了暗查司。
暗查司的大牢里,冯是清一身是脏污的坐在乱草堆里。
昨天,他实在受不了牢房里的阴暗潮湿,还有满地乱爬的老鼠蟑螂,叫嚣着自己是镇南侯府世子,被早就得了嘱咐的牢头以冒充勋贵的名义摁住打了一顿。
牢头下手都是巧劲,浑身上下看不出伤,却让他疼到灵魂出窍。
听到有人走到牢房外边,冯是清偷偷瞥了一眼吓得往角落里一缩,抱着头不敢吱声。
程雅一笑,外边都说,镇南侯世子善深谋远虑,排兵布阵,如今看来,倒有些言过其实。
陈翌山站在程雅身边道:“这位的谋略其实大都是得益于他的两个幕僚,他只是名声在外罢了!”
对于他的善谋是真是假,程雅此时并不在意。
要控制一个人的法子有很多,再怎么着,也不能让他死在暗查司的牢房里。
既然早晚都得要放,不如放的有价值些。
陈翌山打开牢房,程雅进去,坐到板凳上,悠悠道:“听说,你自称是镇南侯府的世子?”
冯是清许是被打怕了,身子缩的更紧了!
两个牢头走过去,将他拖到程雅跟前呵斥道:“司主问你话呢,昨儿不是嘴挺能叭叭吗?”
一听司主,冯是清抬起眼皮打量几下,试探着问道:“你当真是暗查司司主?”
“你觉得有谁敢冒充暗查司司主?”程雅笑问道。
“不敢,没人敢,”冯是清说着,站起身道:“大人,我是冯是清,镇南侯府世子,还请司主大人明查。”
程雅点头,“我们已经拿到了冯世子的画像,你跟画像上的确很像,我也可以相信你。只是冯世子私自进京,还隐瞒身份,不知是镇南侯的意思还是世子自己的意思,所图又是为何?”
冯是清一时有些语塞,程雅接着道:“冯世子莫不是担心妹妹,特意来看翠云县主的?”
“是,是的,大人说的是,我与小妹翠云感情深厚,唯恐她来了京城不适,便瞒着父亲来京城瞧瞧她。”
“那你可知,翠云县主此刻正在皇后宫里跪着,求赐婚?不知这是谁的主意?是镇南侯的意思吗?”
冯是清赶紧摇头,“大人明查,这事儿我不知道,更与镇南侯府无关。”
程雅点头,“世子如此坦诚,我自是相信你,听说翠云县主性子执拗,如今她带着脸上的伤跪在皇后宫里,求皇后娘娘给她和新婚的程大人赐婚,这不是陷皇后娘娘不义吗?皇后娘娘很是为难,旁人也劝不住她,你若当真是冯世子,不知可否能去劝劝?”
冯是清明白了,若他进宫去劝翠云,便是镇南侯世子,大不了被皇上斥责几句。
若不去劝,便是冒充勋贵的蛮族,说不得被扣上细作的帽子,即便是烂在牢房里都没有人知道。
人在屋檐下,冯是清很识时务,拱手道:“舍妹自小被家人宠坏了,顽劣无知,我这就去劝她回府。”
“好,冯世子果然大义。”程雅拍拍冯是清的肩膀,对外喊道:“来人,伺候冯世子更衣,即刻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