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在这天下午,各大报社报道锦书和张沛霖的那些报纸和照片,不知怎的都被压下,只有少数漏网之鱼还在刊印着这些照片。
到了雨轩山庄,张嫂小翠和其他佣人见到憔悴的锦书,各个都噙着眼泪,张嫂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抬手擦了擦眼泪,小翠也是泪眼朦胧,颤着喊了声:“少夫人,少帅在楼上。”
锦书扬了扬嘴角,但发现嘴角很僵硬。
她没有跟这些佣人寒暄,而是直奔楼上。
来到门口,她手搭在门把手,却迟迟不敢开门,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开了门。
推门而进,就看一袭铁灰色军装的高大的背影立在窗户边,一动不动。
锦书看了几秒,才走进,关上门,她慢慢上前。
只听前方沙哑又冰冷的声音响起:“站那儿。”
锦书当即止步,只是眼里有眼泪在翻滚,轻轻唤了声:“裴逸。”声音都在颤抖。
裴逸背对着她,说:“如果我不及时阻止放狠话给各大报社,更多不堪的报道和照片现在怕是早已陆续流露出来,对于各种标题更是层出不穷,陆锦书,这次多亏你,我又扬名一番了。”
“我是被人算计了。”锦书哽咽,她以前从来不屑解释,可如今面对他,她想解释,希望他明白,希望他能原谅自己,她好不容易爱上了他,她不想失去他。
“我知道。”裴逸声音冷淡说道,他怎会不知他的太太被人算计呢?若是锦书真要偷腥,她也会找个合适的机会,不会让自己露出一丝破绽;若不是算计,哪有这么巧那么多记者会直奔他们的旅馆?而且他也知道锦书的为人,她不是这种女人。
可是知道又怎样?之前那些铺天盖地的新闻早已深入人心,那些卖出去的报纸还能收得回来吗?现在有多少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驻地这几天的事情焦头烂额,元宵节根本来不及赶回来。
他只能等忙好后晚点打个电话跟她说声抱歉,昨晚九点多打电话到督军府的时候,听佣人说锦书赏灯跟人群走散了,现在谢鼎带人在外面找。
当时自己听了眉头一皱,这丫头怎么这么不省心呢,逛个花灯也能走散?算了,待会儿再打个电话吧,想必谢鼎应该会很快找到她的。
等他忙完时隔两个小时后再打电话时,被告知锦书还未找到,电话里还传来裴优优的哭声,她哭着说:“大哥,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提议去逛花灯,否则大嫂不会走丢了,大嫂不会有事吧?”
那一刻,裴逸脸色冷肃,当即挂了电话,抛下还未解决好的军务,叮嘱陆振挺和其他人,就连夜赶车回北平。陆振挺问他怎么了,裴逸不想隐瞒,毕竟是他的女儿,就说:“阿书跟优优逛花灯时走散了,现在还没找到。”
“怎么会这样?”陆振挺担心。
“我先赶回去,这边您替我把关着,回到北平,一有什么事会告知你。”裴逸说着便匆匆上了车直奔火车专列。
就这样一路奔波,在今天早上九点多就到了北平,只是没想到一到北平,关于锦书和张沛霖的香艳照片和报道铺天盖地席卷整个北平城。
看着北平城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似乎嘴里都在说着什么,又看到很多孩童挥着手中的报纸大声叫:“特报特报,少帅夫人幽会男子劲爆画面......”
少帅夫人?裴逸皱眉,命令司机停车,然后买了一份报纸,当一篇篇报道和一张张照片跃入眼底的时候,裴逸眉眼一凛,心跳瞬间停止,满满的震惊情绪在眼中汹涌翻腾,随之他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双眼盛满熊熊烈火。
裴逸牙齿咬得咯咯响,那些画面他不敢再看下去了,他狠狠将报纸搓成一团。
他很快命人通知下去,封锁各大报社停止再报道这样的新闻,因为忌惮裴逸的身份,各大报社只能停止了劲爆新闻的印刷,那些印好的报纸也被裴逸手下一一收走。
锦书站着不动,双眼一直看着那道背影,嘴里苦涩一片。
裴逸缓缓转过身,犀利的眸子直视着锦书,然后从化妆台上抄起一大叠报纸,就这么直接向锦书这边甩了过来,因为离得远,报纸并未直直砸中锦书,但报纸在空中翻转间,落下的同时,多少还打在了锦书的身上。
锦书看着一张张报纸掉落在地,垂眸间,看到报纸上的醒目的照片,尤其一张她和张沛霖在记者闯进来而慌忙穿衣服的情景,让锦书刺痛了眼眸。
“你跟他可有发生实质性关系?”裴逸一字一顿,可谁知道他问出这话的时候,喉咙就像刀片割似的难受,心也是疼痛难忍。
“我,”锦书颤着唇欲言又止,她被人算计了,对于昨晚根本没有印象,她也不知道她跟张沛霖是否发生实质性关系,她不知道。
见锦书保持沉默,迟迟不回答,裴逸眼底幸存的希冀之光黯淡下去,而一颗心一寸一寸沉落谷底,其实他多希望锦书亲口跟他说她跟张沛霖什么也没发生过,哪怕是骗他,他听了也许会好受,也许也会自欺欺人,可是她的欲言又止让他彻底失望。
裴逸恨不得亲手掐死眼前这个女人,可是他不会这么做,他怎会狠心杀死自己心爱的女人呢?
静默数秒,裴逸这才动了动身子,然后缓缓说道:“我从未这么用心去爱一个人,可以说遇到你,我对你问心无愧,将你当小祖宗般供着,舍不得对你凶,舍不得对你大声说话,真是怕含在嘴里化了,捧在掌心给摔了,无时无刻小心翼翼呵护着你,疼爱着你,变着法哄你开心,谁叫我是你的丈夫,又比你大十岁,不让着你让谁?不哄着你哄谁?你说,你现在来这一出,置我何地?”
只见他那双犀利的眸子已有泪光在闪烁,锦书看了,泪水无声流淌,心口一阵刺痛,她第一次见到他流眼泪,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男人,若不是真的痛了心,怎会掉眼泪?
“陆锦书,你知道吗?我有多后悔多自责我没能在元宵节这天赶回来,若是我在,你会不会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呢?你说我们还能走下去吗?”裴逸的眼神中透露着无尽的痛苦和悲伤,泪水在他的脸颊上无声地滑落。
锦书身子一个踉跄,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是要跟她结束了吗?
锦书忍不住嘴角颤抖,泪珠一颗一颗滚落而下,像断了线的珍珠。
“裴逸,对不起.....”锦书不愿放弃,上前去拉裴逸的手,但被裴逸避开了,只听裴逸受伤的泪眼看着锦书,如果刚才她说她跟张沛霖没有发生关系,那他还可以自欺欺人相信她,可以选择原谅她,但她刚才迟疑了,他一想到自己太太跟别的男人相拥而眠,他的胸口痛得直不起来,他不接受她的道歉。
看到裴逸冷漠的样子,锦书泪水泛滥,她知道她跟他再也回不到最初了,她跟张沛霖的事永远是他们心中的一根刺,只要想起,俩人就会溃不成军。
“你走吧,我想静一静。”裴逸转过身,不愿她看到自己的眼泪,一字一句说道:“我只想静一静,否则我怕我会忍不住拿着枪对着你。”他现在极力隐忍着暴怒的冲动。他可以忍住对锦书动手,但是算计这场阴谋的人,他绝不会轻易饶恕。他已经吩咐下去,无论多难,都要势必揪出幕后之人。
走?她能走到哪儿去?陆家没有她的归属地,督军府现在更是没脸去,而这里曾以为自己的家,终究也是过客,她现在能去哪儿呢?
看着那道高大的背影,锦书狠狠搓了把脸,深吸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裴逸身子一晃,跌坐在地上,当即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心里有个地方在叫嚣,他捂着胸口,他这里太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