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您老多虑了,我们本来也打算先在总院做检查,等您什么时间有空,再来也不迟。”
彭蠡滨一改往日做派,十分大度地选择性无视。郑老摆摆手,没说让齐心走,也没说让他留着。
“好在没出什么不可逆的变化,这事先算了。”
郑老将注意力转移到颜卿的身上,只一眼,老头眼神明显恍惚,随后走到艳琴身边,仔围着他仔细打量:
“小伙子,你叫颜卿?”
今天颜卿特意没洗漱,不修边幅胡子拉碴,邋里邋遢的。郑老这么盯着他,搞得心里阵阵发毛。
“是的,小子是颜卿,您老人家就是郑老?果然如雷贯耳人如其名龙马精神神清气爽。”
郑老制止了颜卿的彩虹罗圈屁,恢复了平时笑呵呵的模样,笑着对颜卿说:
“上次在电话里,听你提及这个生肖病,似乎有很深的了解,不知道是从何而知呢?”
颜卿语塞,就怪他上次通话时多嘴多舌,只能像上次一样,把一切都推到赵春江的身上。
“我在我们赵书记家的书房里~”
“赵春江?是张老四的那个女婿吧?”
颜卿一脸懵,赵春江的老丈人叫啥他哪知道,只有一面之缘,他也不能扒人家老头耳朵问。郑老看颜卿眼珠子乱转,突然呵呵笑了起来:
“算了,老头子就是随便问一句,我哪认识那么大的官。”
这话说得,全国的大夫加起来,都没他认识的领导多。见过了这关,颜卿松了口气,于是将提前准备好的药方,恭恭敬敬地交给郑老。
老头从齐心手里接过老花镜,随后认真看了起来。
“这~这~”
郑老越看语调越高,直到将最后一味药看完,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小颜,你没和我开玩笑吗?这是药方?”
颜卿心里咯噔一声,他对这个方子的原理一点都不清楚,只是原原本本将药方誊抄下来,知道的那点知识,还属于拾人牙慧,听姥姥给他讲才记住的。
“有什么不妥?”
“这不是解药,这是毒药,其中还有几味至阴至阳的,很少有人敢开,说句实话,这个方子,我看不懂。”
郑老直言不讳,没有一点大专家的架子,不像有的人,为了面子不懂装懂。
“郑老,您向下看,下面还有一个方子。”
听颜卿说下面还有,郑老又戴上花镜,认真向下看。下面这个药方,郑老看的非常慢,完全是一味药一味药去思考,足足过了有十分钟,郑老才摘掉眼镜,揉了揉太阳穴。
“这个方子的思路是破而后立,可已经这个岁数,能经受得住这么猛烈地药性吗?”
郑老总算开口,他这么说,意味着他能看懂这个思路。这是中医的神奇处之一,每个人对病理的认识不同,所开出的药也有所差异,如果对一个病难以下手,从高手开的药方中,是可以分析的出某些思路的。
“郑老,能麻烦您解释一下吗,这个药方,我爸用起来难道有危险?”
彭蠡滨听郑老这么说,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上一个方子他看不懂,坚决不能用,这个方子能看懂,药性又很猛。
郑老长叹道:
“我先给你说一下这个生效病吧,严格来说,中医药界并没有这个病的概念,由于这个病太过罕见,只有近五十多年前,我师父曾在急诊中遇到过一次。”
郑老坐在那里,腰杆一下变得很直,脸上竟然莫名地年轻了不少,似乎对那段岁月十分怀念。
“我那时由西医转行中医,刚刚拜师,正给师父打下手。那天晚上,几个大头兵用一个简易担架,将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军官抬了过来。我上手摸了一下,浑身滚烫,那人牙关咬紧,似乎还有意识。”
“烧到那种程度,别说中医,就是现在用布洛芬也很难降下来,我正打算哄他们去大医院,这时师父从后院走了出来,看到有急诊,赶紧走过来查看情况。”
说到这,郑老狠狠地看了一眼齐心,恨铁不成钢道:
“我当时和齐心的想法一样,老师是神医不假,但我也害怕他马失前蹄,当时的医疗环境,这人明显救不活,没必要浪费时间和精力,开口对师父说了原因,哪曾想师父听后勃然大怒,怒斥我心术不正,说什么要赶我走。”
齐心听到后,羞愧地地下了脑袋,人家郑老当时完全是出于维护师父,怕师父马失前蹄,他的初衷可不是这个,而是怕老头出意外,自己没了铁饭碗。
“师父说,医生不管中西,不管你的医术如何,首先要有一颗仁心,看着病人如此痛苦,你的心却比铁石还冰冷,这和医院里冷冰冰的机器有什么区别。”
“齐心,你知道赵主任让你跟在我身边,是对你寄予多大希望,你是个学中医的好苗子,却偏爱效仿现代医学中不好的东西,接诊时动不动就说一些推卸责任的话,我认为你能改变,没想到竟然变本加厉。”
齐心吓坏了,听郑老的意思,接下来可能还要赶他走,于是他扑通一声跪在郑老身前,痛哭流涕:
“老师,我错了,从今往后,我一定改。”
“郑老,我小的时候,姥爷也常教我医者仁心,但他还说,同理心可以慢慢养成,我看齐大哥真心知道错了,您~”
唉!
郑老无奈地叹口气,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敲打他,也是无奈之举,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言难尽,学好三年,学坏只需要三小时。
“当年师父他老人家饶了我一次,今天我也饶你一次,如果叫我知道你依然死性不改,休怪我无情,现在开始去门诊值一个月的班。”
“老师,那谁负责你的~”
“你是我的学生,不是我的秘书,再说我也不需要秘书,不要本末倒置。”
见郑老不再搭理自己,齐心自觉离开屋子。颜卿也为他可惜,跟着这么个大国手,却充当着生活秘书的工作,郑老说他本末倒置都太轻,他完全是不务正业。
见齐心离开,郑老继续说:
“那位军官高烧到四十二度,正常人早就昏厥,没想到他凭着身体强健,活生生挺到老师给他接诊。”
“他怎么不去大医院呢?”
“我不清楚,那几个大兵说军官死活不去医院,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办法,只能半夜抬到这里,也就是老师在京城开的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