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琳在热闹的街上潜行,身体融入在一条窄路的阴影里,铁匠、农民和村妇在不远处的大街上交谈,对她的存在毫无察觉,伊芙琳舔了舔舌头,双眼在暗中闪烁着微光。
她的目光锁定了一个找茬被一拳打翻在地的混混,他正躺在地上,鼻子被打歪到一旁,淌出些许鲜血。换做是平常,这种模样的人她看都不会看一眼。
但她已经在这座村落进行了几次成功的进食,让村子里的人都紧张了起来,隐约察觉到她的存在。能够作为狩猎对象越来越少,她已经好几天没进食了。她发现自己已经绝望到正在认真考虑,虽然只有那么一小会儿。
伊芙琳打定主意,要尽快换个狩猎的场所,只要完成了这最后一次。
要干的话简直易如反掌。她只需要把他带进随便哪条小巷里,远离街边和人们的视线就好。
伊芙琳爬出了阴影,她黑暗缥缈的四肢逐渐化成温暖的肉体,后背上恶魔般的鞭绳也消失了,显露出女人的形态,玲珑的曲线让任何人都无法抗拒。
混混还在地上呻吟着,或许是想博得人们的同情,虽然村里的人都知道他平时是什么样的货色。他又哼唧了两声,还是没有等到搭理自己的人,才灰溜溜地从地上坐起,捻了捻鼻间的血迹。
“你还好吗?”
男人耳畔传来一声轻声呼唤,诧异地转头看去,身体一激灵就坐直了:他看到一位从未见过的美丽女子,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
“哦,我……哈哈,没什么……”混混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既因为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而感到羞恼,觉得与这样一位妙龄女子相会不是时候,同时又小心翼翼,暗含期待。
男人从地上爬起,看着她腰肢轻摆,款款穿过街道,来到自己面前。
“你……是谁?”他局促地问。
“你想我是谁,我就是谁。”恶魔微微一笑。
伊芙琳与那个人四目相对,她钻进他灵魂深处,厌恶地发觉这里早已经腐朽不堪,弥漫着一股衰败的味道,就像一具已经在地下埋了不知多久的尸骨,连游荡的鬣狗都不屑于啃食。
她只得安慰自己,不是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吗?沦落到这样低劣的肉块都能够下口……
伤害这些人就像是摘掉已经枯萎的花瓣。她更愿意为自己挑选出挺拔茁壮的雏菊,因为只有那样的花朵才会在采摘的时候带来最大的满足感。
她从灵魂中退回来,发现这个人已经轻而易举地被俘获了。
“我想……”男人口干舌燥,吞下一口唾沫。
恶魔靠得更近了。
“嘘。没事的,”她在那个人耳边低语。”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也知道你为了这欲望感到罪恶。没关系的。”
“我可以……拥有你吗?”他问。男人无法战胜自己奇怪的欲望,想要立刻就得到她。
“当然了,宝贝。所以我才在这。”恶魔说。
当男人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自觉地行动了起来,跟着那美妙的女子走进一条偏僻的小巷,他不用再克制自己,贪婪地用指尖触摸她的脸庞,抚摸她圆润紧致的肌肤。伊芙琳握住男人急不可耐的手,紧紧贴上自己的身体,同时发出一声轻柔而放荡的笑。
“来吧,”她轻声说道,声音柔软而有磁性,“你不用再隐藏你的欲望了。”
男人既紧张又期待,他正想更深入一步,却被女人推倒在地,这时他才发现面前的曼妙女子外表整个都开始扭曲起来,皮肤碎屑如同雪花般落下。
秀发伸长,肤色深邃且带着纹路,背后现出一对黑色的翅膀,抽出长鞭似的尾巴……转眼间,一位可人儿便变成了带来恐惧的恶魔。
“不!恶魔?!救命!救命!!”
男人的手脚在惊恐中挣扎,但却感到无比虚弱,仿佛所有的力量都被抽离了。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慌与求助,但伊芙琳的目光却如同冰冷的深渊,无法找到任何的怜悯,她的笑容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让人无法逃脱。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压:“你现在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你的欲望,已经把你送到了这里。”
伊芙琳俯下身,轻柔地抚摸男人的脸庞,指尖所过之处,男人的皮肤皮开肉绽,鲜血横流,极致的痛苦如同一枚枚种子,在男人的身上生根发芽。
“……不要,求你,放过我……”男人几乎是哽咽地恳求,声音已经低微下去。
品尝到那种灵魂撕裂的美妙滋味,久旱逢甘霖,伊芙琳那种无休的饥渴得到了短暂的缓解,她露出志得意满的轻笑,翻身跨坐在男人身上,伸出一只手指按在了男人唇间:
“嘘~我们的时间还很长呢……”
她话语一顿,在身子不断颤抖成个筛子的男人身下,一滩液体慢慢流淌开来,将巷子的土面沾染成深色,空气中隐隐还有股臭味弥漫开来。伊芙琳露出嫌恶的神色,连食欲都被冲淡了许多。
这男人赫然是被近在眼前的死亡吓得失禁了。
在男人目露绝望之际,空气中却忽然响起一声尖啸,一道拖着长长的红色尾迹的流星飞入小巷,伊芙琳双眼一眯,一条鞭尾如同毒辣的行蛇般骤然前窜,挡在自己面前。
鞭尾与红色的流星相撞,竟然发出金铁交加的巨响,鞭尾被荡到一边,那流星样的物体则轨迹偏移,钉在了巷道的土墙上。男人这时才能够看清。
那是一枚小巧的金属片,整体看起来像是一块扁平的星星,边缘很锋利,深深嵌进墙体里,露在外面的部分呈现出几个尖锐的角,像是有很多小刀刃向外伸展,中央部分有一个小孔,好像是为了固定或调节的。整个形状对称而精致,散发出一种令人不敢小觑的威力。
半辈子都没出过塞可哈尔这个小村镇的男人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但靠着自己贫乏的知识,他也判断出那是一件不属于恕瑞玛风格的武器。但这不妨碍他像是看到了救星般朝着巷口大喊:
“救命!救救我!这里有恶魔……嘶啊!!”
却是这恶魔嫌他聒噪,一道鞭影便重重落在男人背上,浓重的血痕霎时浮现,男人惨叫一声,呼救声被打断。
巷口那边隐约出现一道人影,就在二人都被吸引去注意力时,黑黢黢的房檐上,却有一席黑袍动作敏捷地跳下,在空中亮出刀光,随后黑袍从中间破开,钻出一道绿影来。她无声地落在那毫无防备的恶魔背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骨质的镰刀刺入恶魔后心,猩红如画上落笔的颜料般蔓延。
恶魔发出一声哀婉的叹息,身形如沙般消散。
阿卡丽冷冷地看着,随后居高临下地看了眼呆若木鸡的男人。
先前这混混被打翻在地的时候她便已经在场,也见识了混混是如何纠缠一名良家、死缠烂打,最后被不知是她的丈夫还是兄长教训的场景,知道眼前这男人是个烂人,对他也没什么好声色。
“还不滚?等着留下来喂恶魔吗?”
眼前的女子生的容貌精致,气质更是英姿飒爽,男人却不敢多看一眼,听闻此言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远,离开小巷时,与从巷口走来的那人擦肩而过,他看清了那人,又觉得恕瑞玛……不,人间哪能有这样的美人,将人类的窈窕与野性的美结合到极致,男人看得呆了,放在往常说不得又要纠缠一番,此时却脚步不停,似乎那恶魔与随之而来的死亡还在身后追逐一般。
直至男人离开巷子,阿卡丽与阿狸会和到一处,蹙着眉头道:“我已经留手了,但这恶魔……比我想象中要弱得多。”
阿狸看了几眼,地面上没剩下一点残留的痕迹,这在过往基本代表着恶魔已经从现实中烟消云散了,但她们这次前来并不只是消灭恶魔这么简单就行了:“你是不是没把暗裔的力量也算进去?”
阿卡丽摇摇头:“不是的……”话音未落,巷道两旁的墙壁颜色变得暗了许多,从阴影中抽出几条鞭尾,像是长了眼睛般朝二人周身袭去。
“果然没那么简单。”
阿卡丽冷哼一声,这些鬼魅的鞭尾都指向她与阿狸的要害处,有一根打中了就要身受重伤,但她们也不是对此束手无策、只能像那个混混一样跪地求饶的菜鸡。
她探手入囊,一次心跳过后,苦无如同花朵般在巷内绽放,每一枚都蕴含着沛然的力量,寻上那些鞭尾,将它们钉在墙上。
阿狸则操纵着记忆宝珠,循着鞭尾上附着的恶魔能量,意识潜入墙面上的阴影中,寻找着蛛丝马迹。
“找到你了。”
明明紧闭双目却洞若观火,倾泻入阴影的法力如同附骨之疽,精准地捕捉到隐藏在阴影中的恶魔,阿狸睁开眼,便看到那恶魔被逼出了阴影,身形在二人眼前凝聚。
明明被阿卡丽与阿狸一前一后包夹着,伊芙琳却丝毫不慌,相反,她兴致盎然地望着两人,甚至舔了舔红唇和尖牙。
放走那个男人真是明智之举,不然怎么会有这两个鲜活的、美妙的生命送上门来呢?伊芙琳背后的两根鞭绳激动地抽搐了一下。那个冒着恶臭的灵魂和眼前这两个可人儿根本没法比,若是吃了她们,想必自己能满足很久很久。
她们都生得好看,与自己捏出来的那副撩人的人类皮囊相比也毫不逊色,这倒让伊芙琳惯用的勾引伎俩派不上用场,不会被她所魅惑,她一时犯了难,若是能让她们在欢愉中享受到痛苦,那品尝起来滋味无疑会好上更多。
在伊芙琳还在犹豫之际,阿狸已经先动手了,运起宝珠驭使法力,除了燃烧的狐火之外,更有一团烈焰红唇朝着恶魔落去,在她眼眶中放大。
你也会魅惑?伊芙琳一怔,身形融化在脚下的阴影中,躲过攻击并且消失在二人眼前,下一瞬却又鬼魅般出现在阿狸身后,她在阿狸的耳边轻轻地低语着,姿态像是要将阿狸温柔地从背后拥抱。
然而伊芙琳耳边也传来一声冰冷的话语:“果然是这里。”
阿卡丽已经根据短暂的交手判断出这恶魔的习性,她在二人中选择优先对看上去便不擅长近身作战的阿狸下手,这也阿卡丽的意料之中,因此便不急着进攻,而是以守护阿狸为主。
丰富的战斗经验果然让她抓住机会,这恶魔暴露在她眼前,全然没注意自己身侧已经有一人蓄势待发。
阿卡丽的身体在半空中高速旋转,像是个腾飞的陀螺般,一瞬间银光漫天,什么苦无、手里剑、镰刀、暗裔的鲜血巫术都一股脑地迸发出来,纷纷落在了那恶魔的魅影上,让她结结实实地吃了一个不小的亏。
伊芙琳发出一声闷哼,被拖入了阿卡丽最拿手的近身战的节奏。
只见那道绿影动作迅捷如电,刀光剑影间,镰刀的刀刃舞成了一个致密的圆,全方位地覆盖向恶魔的每一寸可能退步的空间,逼得伊芙琳不得不放下脱身的念想,专注于防守,背后的鞭尾此时变得坚逾钢铁,灵活地舞动着,拦截、撩拨、抽打,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阵阴冷的风暴,与袭来的攻击交锋。
叮叮当当的声音中,火星迸溅。
焦灼的火光与暗影不断碰撞,恶魔的红唇渐渐扭曲成一抹愠怒的弧度。
但这改变不了被压制的命运,伊芙琳渐渐落入下风,她焦躁起来,想要遁入阴影,暂时远离这场刀剑风暴,喘上口气,然而每当她试图抽身,却又被飞来的暗器逼了回去,每一次闪烁的刀光都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令她几乎无力招架。
而另一边,阿狸见阿卡丽已经掌握了局势,便不再插手,从旁打起了辅助,已经开始用灵火焚烧起那些生成阴影的恶魔能量来。
终于,恶魔硬吃下两道斩击,以自身被血巫术侵蚀的代价,逃离了这场全面溃败的近身攻势。阿卡丽却还不愿意这么放过她,聚集了全身力气猛踹在恶魔腹部,让她的身体再次腾飞起来,在窄巷的墙上来回碰撞,又落回地面上连着打了许多个滚,滚出小巷去到了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