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尽折胸膛起伏的厉害,无论舍赫如何抽手都不放开。
原来一切都在游戏的掌握之中。
只要他不放手,就等着被耗死在这儿。
【赋生】和其他技能卡不同,不止是他的心脏,还是他们一家人能否团聚的重中之重,上面拴着的不止有他自己的命。
这是在逼着他和舍赫同时做选择。
【父母,舍赫,你选择谁?】
舍赫听见系统这样问时尽折,看见他在高强度净化阵法的压榨下身体摇摇欲坠。
荆棘之地的城墙塌缩消失,可保护高牙山的那段骸骨又开始融化,四面八方回归的神性挡也挡不住。
时尽折嘴角流出鲜血,舍赫明白,她的神性多一分,他的命就少一分。
她用来保护这个世界原住民的骸骨,成了刺向时尽折的利器。
这些人,谁也没有他对自己好。
命运分明就是在戏弄她。
矛盾拉扯出的情绪化作烧红的玻璃,当进入喉咙的冷空气经过胸腔,玻璃凝固冷却,被呼吸挤压成碎裂的玻璃碴,片片扎进舍赫心里。
她不想忘了时尽折,不想同他分开。
他们一起找回她的过去,不应该刚找回就再次遗忘。
她有资格拥有自己的情感。
她做不到一视同仁,更不想谈公平。
为善的代价太大了。
她不需要。
舍赫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开口,“你做出选择了吗?”
她真心实意的问,“我想知道答案,你选择了我,还是木白。”
时尽折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听到木白的名字,视线掠过舍赫的双s耳环,没有出声。
高牙山的城墙消失,携带冰封港寒气的城墙一头扎进阵法,他踉跄一步,向前栽倒。
没了力气,时尽折只好头抵到舍赫身上。
舍赫抚过他的头发,然后垂下手,拨弄下时尽折手上枯萎的金藤戒指。
“都干成线了。”
“是啊…”时尽折重复着,“线…”
冲天的金光向外扩散,早就不知所措的颜若盈和纪徽两人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璞生的伤口在生机之力溢散的辐射下被治愈,幽幽转醒。
他在纪徽背上有气无力的说,“…跑,快跑。”
“可…”颜若盈看向力竭的时尽折,“他们怎么办?”
“别问,别想…走…”
璞生听见纷杂的吵闹声,狠心封闭听觉,手速极快的给了自己一个失忆符。
颜若盈去看纪徽,他又瞟一眼时尽折和舍赫,做下决定。
“走!”
两人带璞生快速远离阵法,璞生没说跑到哪,那就是越远越好。
见到高墙消失的民众太久没出城,没有他们的行动力,只敢在城内到处乱窜。
有人见到时尽折和舍赫,特别是舍赫黑裙下的蛇尾,喜极而泣的在她附近跪下,求她重设高墙。
有人捡起手边的石头和长枪,瞄准舍赫,神情激愤的跃跃欲试,高喊消除邪神。
还有人见到自称女王使者的时尽折这副狼狈样子,又见到埋进雪地的女王,编出一场大戏,说神明不满女王残暴弑杀,对她降下神罚,既然神明都出手了,他们也能有仇报仇,现在正是动手的好机会。
更有甚者发现地上的金色阵法和煦温暖能治疗伤口,渴求的跪进金环内,拼命往自己怀里搂这些看得见摸不着的金光。
人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众生百态,一览无余。
时尽折靠舍赫的支撑勉力站着,他侧过头,对这些人一个一个的看过去。
偷来的日子,该还回来了。
他按住自己的心口,回想刚才的问题。
选择舍赫,还是选择木白。
他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两次,一次得知身世,一次得知副本重设锚点的原因。
后者是刚刚通关谗言副本,第一次拿到那张系统不建议用的二字技能卡后。
虽然是失格卡,可……
既然游戏能读心,那就不妨来读读他的心魔。
思考落实一瞬间,时尽折切掉副技能位的【饮血】,装上技能卡【心魔】。
神鬼何所在,不若心魔多。
无数不起眼的情绪骤然放大,冲垮所有的理智,那些日夜萦绕心头的忧患念想被捆成束,扎扎实实化为执念两个字。
是神是鬼都逃不过心魔,舍赫的意思他懂。
他会给她创造最佳的机会,让她做成想做的事。
爬进金环内的人贪婪的吸食着光,下一秒,金环无限扩大,囊括了整个荆棘之地。
光束铺满大地,穿透万千片云,犹如神降落人间。
然而人们等来的不是神,是收割生命的疯子。
青春容颜转瞬衰败,躯体僵硬的倒下,触地一刻碎成一捧灰。
灰烬在半空飘散,雪花融成灰色,除了冲天的金光,整个世界一片灰暗。
从内到外,不分身份年龄,尸体多米诺骨牌一样的全方位扩散,不过几秒,大半城的人就在净化阵法内没了性命。
时尽折挺直上半身,粗暴吸收的生命力成为阵法的养料,填补上净化所需的能量缺口。
白色微卷的碎头发遮住脸,他缓慢的抬起头,露出充血发红的眼睛。
那是种理智迷失后的病态,偏执的仿佛倾家荡产的赌徒,哪怕只剩一块筹码,也要押上命去赌。
“神不需要下神坛,没有底线的事我来做。”
金环再次扩张,荆棘之地沦为第二个死城。
缄默至今的系统重复数遍,只在他心里读出舍赫两个字,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再这样下去,它相信时尽折敢用所有人的命去给舍赫换净化骸骨的能量。
明明它观察了那么久,确认时尽折的品性不该如此……
但凡他泯灭人性,它都不会等到现在才要收回舍赫。
可事实就是,时尽折失控了。
系统终于忍不住开口。
【这是你的世界!】
“那又如何?”
舍赫轻轻歪头,靠在时尽折肩头。
“你不也在牺牲他们吗?”
系统一言不发,端详她毫不在意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