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低垂着眼眸不敢去直视宋未绵的眼睛。
他想,从今以后,有宋未绵在的话,他就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我说过要保护大人的,我不能食言。”突然,宋未绵又道。
谢离沉静的心猛然躁动起来,心跳一声比一声快,一声比一声重,重到他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刚刚那片叶子,没有落在他的发顶,而是落在他的心间。
“好。”他云淡风轻地说。
他相信宋未绵会保护他的。
“大人,你方才洗澡的时候,我和漠棋聊了聊。”见谢离心情好起来,宋未绵才敢提拦妖阵的事情。
谢离都猜到了,脸上一点意外的神色都没有:“聊什么了?”
宋未绵只挑了重点说:“聊了你中午布阵发生的事情,也聊了以前你我还未成亲的时候,那些我不知道的小事。”
谢离吃完了饭,端着一碗清汤慢条斯理的喝着:“嗯。”
“大人。”宋未绵吃完碗里最后一粒米饭,放下碗筷认真的看着谢离道:“我知道你现在很忙,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处理幕后主使的事情。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把这个事情交给别人去办。”
“别人?”谢离抬起眼来:“谁?”
宋未绵挺直脊梁,真诚的眨了眨眼睛:“我。”
“你?”谢离似是觉得很意外,也很好笑,语气里都莫名带着笑意:“为何?”
宋未绵自信的扬起下巴:“因为我聪明啊!我那么聪明,去给大人办这件事情,肯定没有问题!”
“……”谢离不予置评。
他放下汤碗,用帕子擦了擦嘴,佯装认真的考虑了一下,然后点头道:“好吧,那便你去吧。”
宋未绵日日都待在府里,想必十分无聊,就让她搞着玩玩儿,消磨消磨时间也行。反正他也没有真的指望宋未绵能给他查出什么东西来,便随着她自己胡闹吧。
宋未绵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自荐的说辞,却没料到谢离能同意得这么爽快。遂当即抬起双手,对着谢离抱拳,保证道:“我办事,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大人的期待的!”
谢离被她这搞怪的样子逗笑,几乎是下意识的便伸手,在她额头上轻点了一下。
柔软的触感一瞬即逝,宋未绵愣住了。
她望着谢离含笑的双眼,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热意即刻弥漫。
谢离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俊脸立即浮上薄红。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慌乱的闪开视线,面色不自然的道:“吃完了,该回去休息了。”
宋未绵含羞的咬着唇,抬手摸了摸被自己的额头,软声回应:“好。”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跟在谢离的身边往院子里走。
夜风连绵,不似刚才的时有时断,空气里的闷热也被吹散了些许。
宋未绵感受着这份凉爽,垂眼看着脚下的路,安静的走着。
其实刚刚,她是想再提醒一下谢离,那些妖怪的背后主使、他们猜测的堕落修士可能真的是华清门的弟子。
但忘林县一事让她意识到,谢离并不想把怀疑的对象转向华清门。
华清门是目前江湖中,名气最大、名声最好的修真门派。如果门下出了研修妖道、祸害百姓的弟子,那整个华清门都会被江湖的指责拖下水。
而顾修远作为华清门的掌门,更是无法脱身。
顾修远是谢离的救命恩人,谢离还在华清门的时候,便宁愿自己吃苦,也不要拖累顾修远。现在面对着这样丢人的事情,谢离肯定也不想顾修远被牵连。
而且当时在客栈里,她也曾向谢离提过一次,谢离却并未正面回答她。
所以宋未眠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她决定自己偷偷的去查。
届时不管查出了什么,她都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心里专注的想着,不一会儿就走到了谢离的院门口。她微笑着对谢离挥挥手,轻声道:“晚安大人。”
谢离目光温和的看着她:“晚安。”
夜半时分,天空终于兜不住暴雨,让它倾盆而下。
惨白的闪电在天幕中交织,轰隆的雷声吵醒熟睡的望京,直到快要天亮才慢慢偃旗息鼓。
盛夏的雨总是来势汹汹,第二天都还在下个不停。
宋未绵上午去和林寒霜几人玩儿了一会儿,就回自己屋里练字去了。上巳节没两天了,她得抓紧时间把自己的字练好,不然到时候送礼,送出那么难看的东西,得多笑人啊。
练到正午,宋未绵吃过午饭休息了一会儿,正想拿笔接着练,就忽然收到了一个消息——
她让引玉去查当年给原主母亲接生的稳婆留下的家人,查到了。
父子俩现在生活在城南。
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宋未绵没有任何犹豫,当即放下毛笔出了门。
外面还在下雨,虽然不大,但也是淅淅沥沥的连成一片。街道上没有多少行人,马车行驶起来还算是快。
将近两个时辰的路程后,马车停在了城南一个偏僻的巷子口。
宋未绵走下马车,引玉立即为她撑上伞。
“巷子里最角落的那户人家,便是那父子俩的居所。”引玉道。
宋未绵提起裙摆,慢慢走进去:“走吧。”
巷子狭窄幽深,刚好够两个人并肩而行。路面有些积水,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水坑。
除了一个车夫和引玉,宋未绵没有带别的人。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巷子,宋未绵在引玉的指示下,停在那户人家门前。
房子挤在巷子里,很小,但好在收拾得很干净。屋门口摆着几筐水果和一些新鲜的蔬菜,蔬菜上还滴着水珠和没有抖落干净的泥土,看样子是刚刚从地里采摘回来不久。
小小的屋门微微敞开,没有看见人。
“有人吗?”宋未绵朝里面喊了一句。
“请问……你找谁?”
回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宋未绵转过身,看见一个戴斗笠,穿蓑衣的男子。男子背上背着一个背篓,背篓里是刚摘的水果。手上还抱着一个竹筐,筐里是鲜翠的青菜。
他约莫二十六七,正值壮年,看样子应该是稳婆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