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澜原以为有好些客人会离开,等了片刻,就只有几个客人唉声叹气地跟她说下次再来,听不得悲伤的小故事。
果不其然,后面两个小故事讲完之后,有不少小姑娘甚至是上了年纪的大娘,都哭红了眼。
期间又吸引了不少来听书的客人。
那个自我调侃了一句“哭着离开”小姑娘红着眼睛,瘪着嘴跟楚澜说:“楚娘,你说的小故事太伤人了......”
楚澜心头一跳,以为自己说的故事真把小姑娘伤到了,一时间愧疚不已,正想安慰什么,就听小姑娘又忿忿地说:“所以,我要多吃一碗绿凉粉!”
“......”
楚澜没忍住,笑出了声,被这小姑娘的活泼可爱逗乐了,“来,我多给你一点。”
小雨也掉了泪珠子,见到这小姑娘要“化悲愤为食欲”,计从心来,附和着道:“我也要多一碗绿凉粉,把刚刚的伤心都凉化了!”
“那我也要,可伤心死我了!”
“楚娘,你说得可真的太好了!以后多说一点!”
“楚娘,我觉得你说得对,是应该要珍惜眼前的有情人......”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果真把楚澜准备的吃食都买完了。
“还是你有点子!”赵清松笑道,想到了什么,又道:“楚娘,刚刚我听说今日晚上,会有一场火壶舞这个绝技表演,就是前几天你说你喜欢看的那个表演。”
楚澜闻言怔愣了一下,“什么?”
小雨已经与楚澜熟悉起来了,接话道:“是的,我娘说了,有人花重金请外祖父来这里表演火壶舞。”
......
夕阳沉落,天色黑沉了下去,街上的灯笼亮了,将漆黑柔化朦胧。
城中有一处专门用来表演耍绝技的擂台。
楚澜很期待这场表演,带着沐沐和舟舟,早早就来到了擂台这边。
灰暗朦胧的夜色中,一个身着黑色斗篷,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站在擂台中央。
他的身量很高大,双手戴着厚实的手套,紧紧抓着铁棍,铁棍两端是能散发出星光的“火壶”。
“火除邪祟!”
“百家安宁!”
“国泰民安!”
大概是另外一位老师傅,用他雄浑的声音道出这几句祈愿之语。
话音只落,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骤然抖动了一下火壶。
在这一瞬间,万千火星舞动,如灿烂的星河,星光漫舞。
炙灼的万点星辰落在地上,明明灭灭,又好像铺就了一片烂漫的星河,陨落人间。
美得不可方物。
周身回响着人们雀跃的欢呼声、鼓掌声,对这门绝技赞不绝口的声音。
楚澜怔怔地看着台上漫天飞舞的星光,心口却有一股酸涩翻腾不止。
恍惚中,耳边仿佛还回响着那道低沉又狂傲的声音。
“喜欢吗?”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便让人专门组建一支表演队伍,你想看的时候,便可尽情看。”
楚澜觉得自己最近又总是念着他的好了,那些不好回忆好似在她的记忆里慢慢褪色了。
随着最后一簇星光挥洒,火壶里的炭火渐渐暗淡了。
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与她相对而立。
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
男人脚步动了,单手拎着暗淡的火壶,一步一步走到擂台边,走向她。
那一刻,他仿佛是从万千星光走出来的神明。
他的身影越近,楚澜的心莫名地跳得越快,无可名状。
他的眼神在她的脸上定了定,朝她伸出手。
“涅火重生,岁岁如愿。”
声音很嘶哑低沉,似是沧桑过尽,踏火而来。
楚澜心窝颤了颤,手指微一蜷缩,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紧紧地揪着她的心。
借着暗淡的光,她低眸看见他戴着黑色手套的掌心里静静躺着一块圆圆银坠,银坠上面似有图案。
她看不清是什么图案,就像她看不清他的眼神。
楚澜的动作快于理智,等她回过神来,她已将他递过来的银坠捏在手心里了。
银坠携着火星的滚烫,指尖隐隐发颤。
他转身走了,带着最后一点若隐若现的星火,穿过人群,隐在黑暗中。
楚澜愣怔地望着那道笼着黑暗的身影,轻轻动了动唇瓣。
没人听清她说了什么,连她自己都没听见。
她攥紧了手心里的银坠,灼热快将她心灼得快要烧起来了。
后来,她时常会梦到这个画面,他朝她走过来的画面,听到他低沉沙哑到极致的声音。
梦醒,借着白日亮光,她终是能看清银坠上的图案,是披着斗篷,拿着火壶的人。
她抚着上面的纹路,虚无地盯着绣了小花的床帐看了许久。
自从那一次醉酒之后,刘文程再也没有出现了,楚澜不知道他和崔媛是什么时候离开云露的。
黄粱一梦,似也不为过。
夏去秋来,冬散春来。
小雨带着她两岁的儿子过来买糕点吃,顺便帮她打包糕点。
等客人走了之后,小雨凑近楚澜的耳边,神秘兮兮地说:“楚娘,昨日咱们云露县的新县令来上任了,听说是姓程,随了母亲的姓,还是带着母亲过来的。”
楚澜愣怔了一下,“姓氏是哪个字?”
小雨用手指在柜台面上写了出来,“禾口王的程。”
“啊,原来是这个姓氏啊......”
楚澜略微失神,思绪渐渐飘远了些。
听说程县令年纪不大,方才三十有几,身高八尺有余,不过脸上有烫伤的疤痕,凹凸不平,不甚好看,蓄了半寸胡须,有时走在大街上,还会看到他戴着的半面面具。
没去过朝堂状告的人,几乎没见过程县令的真实模样,倒是多了几分神秘感。
不过听说也是个恪尽职守的好官。
其母样貌极好,半老徐娘,心地也慈善,时不时会在粥棚施粥。
楚澜也没见过新来的程县令,只见过在粥棚里施粥的程夫人,常常来她店铺里买吃食的丫鬟和一个男随从。
这皆是后话了。
小雨叹息了一声:“真的很好奇那个程县令到底长什么样子?是不是果真跟他们说的那样,长得奇丑无比,只能每日戴着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