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抚上他的脸，偷偷笑了一下：“我就想要郎君......”
“......”
天边散射出一抹白光。
柳崇许从梦中醒来，浓烈的怅然在心口翻涌。
放不下的。
纵使当初是她在他喝的茶水里放了药，并非顺理成章，可无论过了多少年，还是放不下。
谢燕珺白天睡得多了，晚上睡觉时又被那人扰了清梦，在梦中还被他说脸皮厚，不知矜持。
又一次失眠了。
睡不好觉，谢燕珺很是抓狂。
翌日一早又忍不住赖床了。
谢夫人自己亲自来叫她起床，“太阳晒屁股了，快起来！”
“不要......娘，我还好困，您就让我睡吧，反正我又不去干什么......”
谢夫人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屁股，“瞧你这睡姿，还有你这懒散的样子，得改。”
谢燕珺腰间卷着薄被子，确实没有什么好睡相，但她不在意，都躺在床上睡觉了，还要端着“好睡相”的架子，岂不是违背常理了？
谢燕珺可不管，睡得舒舒服服才是好的，“我不改，改了就没法好好睡觉了。”
“......瞧你这是什么歪理？”谢夫有些恨儿不成器，“要是不改，以后你嫁人了，到了婆家，要给婆母敬茶了，我看你怎么办！”
谢燕珺当即道：“我才不嫁人，我要一辈子赖着母亲！”
谢夫人笑了，拿她没办法，任由她继续赖床睡觉。
...
申时，谢星年又叫谢燕珺去方圆私塾接谢俞之回来。
谢燕珺想都没想就说不去。
“谢燕珺，如果你不去，这个月的零用钱便克扣一半。”谢星年板着一张脸，语气更是无情。
谢燕珺顿时炸毛了：“谢星年，怎么这几日你总是看我不顺眼，总让我干这干那的？”
谢星年神色未变，“去，还是不去？”
谢燕珺想着自己所剩无几的荷包，最终还是泄气地妥协了：“去去去，这总行了吧？”
谢星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好臭的一张脸！”谢燕珺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姜思乐听到这句话时笑了笑，声音温柔的安慰了一句：“燕珺，你哥不是故意要针对你的，他也是为了你好。”
谢燕珺眉毛一扬，“嫂子，你这话我可一点都相信不了。”
姜思乐没有再解释，笑道：“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谢燕珺还是哭丧着脸去方圆私塾，又不一定会见面，就算见着面了，也不一定会怎么样。
那书呆子在那么多学生面前敢做什么？
昨天他亲了一下她，估计也是他哪根筋没搭好吧。
不然他哪里会做出那样“伤风败俗”的事？
谢俞之这个皮崽子一见到她，就用他那极其稚嫩的语气乐呵呵地道：“姑姑，你不是说以后都不来接我了吗？”
现在小崽子的身边是柳崇许。
这个书呆子对谢俞之还挺上心的，天天陪谢俞之等家人，不是不想攀炎附势吗？
那他这副做派是为什么？
她想不出来，也不想动脑去想。
谢燕珺依旧是兴致缺缺的样子，“你爹让我来的，不然你以为我还会来接你啊？”
谢俞之“哦”了一句，也不笑了。
柳崇许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脸上，低声开口提醒她：“小孩子的心思单纯，不知道你说的是玩笑话还是真话，会伤心。”
谢燕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牵着谢俞之的手往前走。
谢俞之有礼貌地跟柳崇许挥了挥手，“柳老师回见！”
柳崇许略弯唇角：“好，回见。”
谢燕珺头也没回。
只是，谢俞之果然小脸耷拉着：“姑姑，你不喜欢我了吗？”
谢燕珺一愣，看他满脸不开心的样子心疼了，把他抱起来，“姑姑什么时候说了不喜欢俞之了？”
谢俞之抱着她的脖子，闷声闷气地说：“可是姑姑你说以后都不想来接我了，是不是姑姑讨厌我了？”
谢燕珺心疼又是愧疚，哄他道：“不是的，姑姑最喜欢俞之了，怎么会讨厌你呢？”
听了这句话，谢俞之脸上的失落终于没了大半，但又有点疑惑：“可是姑姑为什么不想来接我了？”
谢燕珺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谢俞之小脑袋瓜子转得倒是挺快的，奶呼呼的声音很让人心软：“是不是姑姑不喜欢来这个地方？”
谢燕珺嘴角立刻露出一抹笑，点头道：“是的是的，姑姑就是不喜欢来这里，不是不喜欢俞之。”
她轻轻揉搓了下小崽子的脸颊，“毕竟我们俞之这么好看又可爱。”
谢俞之咯咯笑起来，“姑姑不喜欢上学吗？”
“不是，就是不喜欢这个地方，不过你可不能告诉别人，这是我们俩之间的秘密，知道了吗？”
谢俞之窃喜，“好！”
突然，身后又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俞之，你的笔没拿。”
谢燕珺的背影一僵，半晌才反应过来，心里暗说教了一顿谢俞之这个小崽子回家都不拿好自己的东西。
不过，见小崽子一脸迷糊，方才又是一副伤心的样子，她也不舍得说他什么，只好抱着小崽子转身走过去，朝他伸出手，面色冷淡：“给我吧，谢谢。”
柳崇许没有给，而是看着她认真地道：“燕珺，我们再好好谈一回，可好？”
谢燕珺眉尖微蹙了起来，语气里有点不耐烦：“不用了，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没什么好说的了，把俞之的笔给我就行。”
柳崇许有些心虚，只是没在面上表露出来。
他捏紧了手中的毛笔，第一次固执地没退让：“就这一次，如果真的是什么都说清楚了，那我以后便不会再烦你了。”
谢燕珺本不想跟他再有半点来往了，却在看着他认真又乞求的神色时，不知是因为不甘还是别的，心还是忍不住动摇了。
“找个地方吧。”她冷声道。
周围来接自家孩子的家长来来往往，有些家长好奇疑惑，有些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发生过的事的家长，则是带着看八卦的心思看着他们两人。
柳崇许暗暗松了一口气，温润笑道：“去里面小院吧。”
这时候小院里的学生都出来了，柳崇许直接关上院子门，隔绝了外面一道道八卦好奇的目光。
谢燕珺把谢俞之放下来，声音淡淡的：“说吧，还有什么想要谈的？”
她也好奇他到底还有什么想说的。
柳崇许目光灼灼地看她：“你喜欢昨日那个小公子吗？”
问完，不由自主地紧张得捏紧了拳头。
谢燕珺奇怪地回看他。
他又道：“不要说谎，我想听真话。”
谢燕珺莫名地不想撒谎：“没有。”
她的话刚落下，柳崇许眉眼染上几分欣喜。
她看不得他得意，又多加了一句话：“现在没有喜欢，不代表以后不会喜欢上他，他跟我志趣相同，志同道合。”
最后一句话是刻意强调的。
她跟这个书呆子志趣一点不相同。
他很不喜欢，也不屑于去看她喜欢看的话本小故事，不愿跟她一起看这些不入流的东西。
如此也正好，他读他的圣贤书，他看她的低俗小话本，谁也不碍着谁。
柳崇许瞬间抿紧了唇角，那点欣喜消失不见，眼神沉沉地看着她。
“如果我也可以陪你一起看话本呢？”
谢燕珺闻言身子蓦然一怔，又抬头惊诧地看向他。
“你说什么？”
“我说，我可以陪你一起看话本，可以跟你聊话本里的故事。”
谢燕珺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笑话，眉眼皆是讥诮之意：“你到底哪根筋没搭对啊？说这样奇奇怪怪的话。”
柳崇许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色，默了一下：“没有，我哪根筋都搭对了，说这样的话，是因为我想。”
“......”
哪根筋都搭对了......
谢燕珺是第一次听这个书呆子说得这么好笑。
他从前可是说什么都是一本正经的，一板一眼的，哪里会附和这种搞笑有趣的话？
她笑了下，音调有些讥诮：“柳崇许，你不会是想说，你又想跟我鬼混在一起吧？”
鬼混这个词，其实形容得还蛮贴切的。
一个不矜持的商户小姐，一个正儿八经读书的公子，怎么说都像是不正经的鬼混。
柳崇许不爱说“鬼混”这样的话，一点都不文雅，但他还是说了：“嗯，我想，无论是鬼混，还是成亲，只要是与你一起，我都想。”
他的语气极为认真，耳朵却红得发烫，更是紧张得几乎要捏断手中的毛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