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攸步步紧逼,居高临下的望向宋柳落魄的样子。
“不,不,不,救救我!你能不能救救我,我没有杀人啊!此事我不知情啊!”
宋柳混乱的跪地,爬向千攸的脚边,抱着她的脚。
“知道你或许没有参与,但你的父亲做了这丧尽天良的事,怎么会不想想后果,不想想他的子孙?
可是,即便你没做这件事,但东伯侯府,全府八十八口人命被诬陷致死,何其无辜,他们又做了什么?
他们死的时候,不也是毫不知情吗?”
千攸的语气带了怒意。
她并不是完全清冷之人,只是多年来为了活着,不得已把自己包装起来。
现在卸下了包装,她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
苍屿看着激动气愤的千攸,好想好想过去抱住她。
但,不得打扰她的计划。
他忍!先忍着!
“我道歉,我替我父亲给你们道歉!只要能原谅我,留宋府活命,让我做什么都行。”
宋柳扑倒在地,重重的磕着头,额头瞬间殷红一片。
“道歉?十六年了,每每午夜梦回,想必你们也都道过歉,但心里的罪孽感又少了多少呢?
道歉能赎罪的话,要审判刑罚做什么?
再说了,你的命,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难道不是吗?
你虽没参与此事,但详情真的不知道吗?”
千攸逼视着宋柳的眼睛,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宋柳的手不自觉的攥紧胸衣,他的脑子开始模糊。
是啊!
我的命在自己手里。
父亲之所以留下亲笔书信,就是为了给宋府脱责。
如果要死,大家一起死。
大人物死不了,那宋府也不能死。
对啊!
对啊!
我不想死。
宋府也不能死。
此事,应该是更高位的人顶着。
他们都还在呢!
他的眼里,绽放出猩红的光亮,一瞬间脑袋清明了不少。
“我说!我说!我知道黑衣人是谁?也是到这件事的缘由,并不单单是我父亲主导的。我有证据,我还有证据。”
他扑倒在三位主审大人桌前,眼里是疯狂的喜悦。
“宋柳!”
云玄知一步上前,作势就要掐住宋柳的喉咙。
他还没有靠近,就被一股强大的内力震开,踉跄着退后几步,嘴里喷出一口血,目光对上站着的百里鸣,不自觉怯了气势。
“云丞相,不得干扰堂审!”
王刚拍案而起,冷肃的对上云玄知。
“什么证据,呈上来。”
白尚书不顾正在发愣的寇博然,开口问话。
“在这,在这。”
宋柳匆忙脱下官袍,露出白色里衣。
人们不解他的行为,觉得此人已经疯魔了。
他在上次被人发现假山石的秘密后,就心慌无比。
当夜,他下到密室,摩挲着小盒子,看着里面的几样东西,实在不知道如何处理。
他思来想去,把宋仁安写的信笺拿出来,只有贴身放着,他才能够安心。
今日之事,他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真的是太正确了。
这个东西,现今关键的时刻,能够保得住他的命。
他哆哆嗦嗦的撕开内衣里衬,拿出一个油纸包,颤颤巍巍的打开。
“这里,这里是我父亲留下的亲笔信,记录了这个事件的经过,处置东伯侯府,不完全是我父亲的主意,是,是......”
“是谁?”
寇博然虚声问道,他好像猜到了,是谁。
“把东西拿上来。”
白尚书和王大人异口同声。
堂下衙役,小跑着拿到宋仁安手里的纸包,递给了两位大人。
白尚书把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一张微微泛黄的纸,和夏侯爷拿出来的纸张一样,一看就是有了年头。
白尚书打开信笺,上面清晰记录了北颜细作来找宋仁安的时间,以及商谈的内容。
包括北颜皇室提出用一个价值连城的密钥,换取边关大将东伯候父子的命,并退还北颜的三座城池,还有要由北颜派出杀手,完成屠灭东伯侯府的任务。
东苍国只需要打开城门,配合他们的人出入即可。
记录的具体时间和安排,与已经发生的事情全部吻合。
包括狱中,东伯候父子的死,也是毒死后,伪造的供述和自杀现场。
整个过程,被宋仁安如实记录下来。
当然,其中做这些事情涉及到的人,上至皇位上的人掌权者,下至时任官员。
整个事件,都由东苍帝确认并授意,当时的兵部尚书信从林,当时的礼部尚书,现任丞相云玄知,以及时任的吏部尚书李万青等参与者,有四五人。
白尚书神情冷凝,把信笺递给了王大人。
堂下的人,伸着脖子等着主审官员宣布新证据,大堂一片寂静。
寇博然从王大人手里抢过信笺,一目十行,看得心惊胆战。
他下意识的反应,这个东西不能被人看到,那是会是塌了天的大事。
大家还在期待的时候,惊悚的一幕发生了。
主审寇博然一把揉烂信纸,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两边大人尚未反应过来时,他努力把纸张吞咽了下去。
堂上一片哗然。
他瞪着噎得涨红的眼,骄傲的看向屏障后。
他当然知道,那后面坐着的是谁。
这次,他真的立功了,立了大功!
证据没了。
任谁说什么,也死无对证。
这案赶紧审完,赶紧处死宋柳,此事之后,他就能平步青云了。
他真是聪明了!
太聪明了!
宋柳傻了!
白尚书和王大人愣了!
这可怎么办?
他们没有保护好新的证据,这下可怎么是好?
云玄知长舒一口气。
他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真的是太惊险了。
屏障后的东苍帝,一下子瘫坐在龙椅里,像是被抽空了精髓。
幸好!
幸好寇爱卿反应够快。
这应该就是云玄知曾说过的,宋仁安的亲笔自述吧?
这个混蛋,死了还摆自己一道。
真是恨不得把他从坟墓里扒出来,再千刀万剐,才能解了他这口闷气啊!
“你!你!你!”
“我怎么啦?宋柳,你还不知罪吗?证据确凿,拉下去,关进大牢,等待处死!赶紧的,把人都拉下去!”
寇博然兴奋的张着大嘴,涨红了脸,朝着堂上的衙役大喊着。
“啪!”
叶老太尉一拍桌案,站起虎躯。
“寇博然,你好大胆,当堂毁灭证据,谁给你的胆量?”
“证据,证据,哪里有证据?哈!哈!哈!”
寇博然狂笑着,手舞足蹈。
大堂上一片混乱,门外的看客,也都惊呆了。
公开的三司会审,还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