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齐举着手机发着呆，他坐在昏暗的宿舍房间里，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手机屏幕逐渐熄灭，安静的宿舍里只有不知道哪处冷凝水传出的“滴答”声。
    杨齐喜欢安静的空间，这里能够让他冷静下来。
    从他和李建军教练交代了他想出国的愿望之后，他就一直很纠结。李建军教练听到杨齐的想法之后，大喜过望。但是他也告诉杨齐，出国这段路一定会是艰辛的，杨齐必须先做好心理准备。
    “你能有想出去的想法，我真的很开心。但是作为你的教练，我想要的不是你头脑发热的口嗨，而是你真正要这么去做的决心。”李建军建议杨齐去找找其他信息，多了解了解出国踢球的利与弊，再做权衡。
    李建军说得很含糊，杨齐于是也很纠结，他此前根本就没想过要出去踢球，当然也没找过什么资料，更是不知道去哪儿找资料。他以为，自己提出要出去踢球，李建军就能帮自己安排好。
    “对不起，齐齐。”李建军说得很认真，“我没办法帮你解决一切事情。如果你出了国，我肯定是没法跟着你去的，如果未来遇到什么问题，你第一个想到的是找我帮你解决，我其实不仅不会感到高兴，而是会感觉到我这个教练做得太失败了。”
    “你必须学会自己解决问题，齐齐，这是你这个年龄段球员最缺乏的。为什么很多年轻球员难以在国外立足，抛开能力方面的原因，还有一方面，就是他们只会踢球。”
    “你是足球运动员，但此外更重要的是，你是一个人。”李建军说道，“你必须学会自己做选择；你的队友、你未来可能的经纪人、你的教练，以及包括我在内的任何人，都只能给你提供建议，而最终的决策一定是由你做出的。”
    杨齐不知道从哪儿查资料，但是他知道自己曾经的“教练”魏乐或许可以帮他一把。
    但是一年不联系，魏乐会不会直接把自己给忘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杨齐在输入栏里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后却只挤出了一句话——魏乐，我准备出来踢球了。
    刚发出去，杨齐就觉得不好。
    “出来”这个词是不是太不容易理解了？直呼其名是不是太显得不敬？他纠结了许久，决定撤回来重新写，但是就在这一刻，魏乐的头像亮了起来。
    【魏哈哈：有这好事！】
    【魏哈哈：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魏乐显得非常热情，这让杨齐放下了大半的心。
    【杨齐：我想出去，但是我现在对外面不太了解，我也不知道从哪儿了解这方面的知识，我就找到你了。】
    这次魏乐等了一会儿才回复。
    【魏哈哈：好，你等我两分钟我热壶水咱们慢慢说。】
    魏乐心情很好。
    他不想把一切功劳都归功在自己身上，但是他看到杨齐受到他的一部分影响，也愿意出国看看，他真的很高兴。
    魏乐在国外很孤独，伍尔夫汉普顿的华人并不少，但是他却交不到什么华人朋友，因为从事足球工作的华人，在整个英格兰，或者说在整个欧洲都不太多。
    所以，杨齐有意出国踢球，对魏乐来说是一个好消息，至少他不再是一个人在外打拼了，他也将会有了同伴。
    “我来到外面最大的感觉就是，说句实话，咱们国内的青训水平实在是太低了。”魏乐直言道，“我没有批评任何人的意思，但是仅仅是我们城市里大学的球队，都有非常先进的管理系统。”
    魏乐直接拨打了语音通话，他觉得打字说不太明白。
    “五六个教练围着二三十个孩子转，每个教练都有专业的职责，甚至还有视频分析团队。这很离谱，但这就是真的。”
    “天呐，真的假的。”杨齐非常惊讶，想到国内，此前杨齐所在的球队也算是一个华国乙级联赛颇具竞争力的球队了，但是球队对于青训营基本处于一个放任自流的状态。
    李建军教练和两个助理教练，这就是他的球队的教练人员安排了，他们和一线队共用体能教练和队医，当然，体能教练和队医比起青年队，会更关注一线队。
    “所以你来到国外，会经历一个不断刷新认知的过程。”魏乐对于杨齐的惊讶毫不意外，他也是不断“意外”过来的。
    “语言也是需要注意的地方。”魏乐继续说，“不管你决定从哪儿开始，你不能把翻译带到足球场上。如果你想融入球队，你就必须要学会当地的语言。”
    “你不能太封闭，你得主动地去别人沟通，不能等着别人来找你沟通。你要清楚，你是一个外来者，如果你想融入进本地圈子，那你首先要呈现一个开放的态度。”魏乐说到这里，突然笑了，“你可不能像是去年刚到法学院那样……”
    杨齐也乐了，当然，这件事早就过去了。大家也经常拿杨齐“罢训”来调侃他，但是杨齐清楚，他当时的耍脾气行为在任何一支职业球队都宣判了他在球队未来的死刑。
    对于杨齐究竟要去哪里寻求青训机会，魏乐觉得这需要看杨齐自己的选择。
    “你知道劳工证吧？”
    杨齐点头，他稍有了解。
    “这就导致你基本不能在英格兰的球队的一线队轻易获得上场机会，这个规则不仅适用于英超球队，而且适用于其他级别的英格兰球队，比如英冠联赛。”
    “除非你展现出来了逆天的天赋，否则他们不太可能把你买下来再把你租借出去等你成长。也不要考虑特别天才条款，这个条款基本没生效过。”
    “德国和西班牙是两个我比较推荐的去向。一方面是这两个国家的足球风格和你的踢球风格比较契合，你可能更快地在这里扎根。”
    “但不管是哪里，你都要清楚，你要选择一个能够尽快打上一线队比赛的球队。你已经不年轻了，你18岁，但是你已经荒废了一年足球，你必须花费比其他人多两倍的努力。”
    魏乐又和杨齐说了很多，都是他的肺腑之言。他一说起来，就收不住，但杨齐很愿意听魏乐说话，一点都不觉得烦。当他们挂断电话，华国的夜空已经出现了一丝鱼肚白。
    杨齐看着手机，深吸了一口气，他受益匪浅。
    “做你自己的选择，不要管别人怎么想，不要纠结，放手去做就是了。”魏乐在最后这么说，而杨齐也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他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