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听雨轩。
魏子薇醒来,盯着头顶上的幔帐出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眼角处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沿着耳垂,没入耳后乌发。
她此刻非常清楚,昨天冲动了!
那一场及笄礼,她到不到场,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眼下的她根本无力去改变什么。
不过,也并非全无收获!
若是不去,又怎会知道替嫁一事,程家不仅早就知情,还倒打一耙,将所有罪名安在她身上?
那些人,根本就是沆瀣一气,蛇鼠一窝!
想起前世,自己因此而遭受的白眼,魏子薇依旧是浑身发抖!
不管是丞相府还是宁安侯府,都只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虚伪之人!
明明一切都是他们算计好的,倒打一耙时还如此的理直气壮!实在是该死!
她自以为理亏,诚心接受了一切白眼。
堂堂侯府世子夫人,却过得猪狗不如!
低眉顺眼的侍奉他们还不够,还常常要成为他们的出气筒!
魏子薇做了个深呼吸,这一切从头到尾就是个局,一个针对她的局!
可究竟是为何?
按理说,若是魏子怡不愿意嫁,丞相府大可以直接提出退婚。
若只是因为顾忌面子,可替换新娘这事被爆不是更丢面子的事吗?
宁安侯府知道新娘被换,不仅没意见,反而着急确定婚期,好像很着急她嫁过去似的?
对了,是嫁妆!!
昨天他们提到,外祖母手上保管的那部分嫁妆,已经送去侯府,还有父亲手上的那部分待大婚之日随她一起送过去。
若不是有过前世的经历,从及笄礼上他们的表现来看,她都要以为程家是非常欢迎她这个未来世子媳妇早早过门的。
至于程金鸿,他对魏子怡的爱有多深,她是知道的。
不过,她现在也不大确定替换新娘这事,他到底知不知情了!
前世,嫁妆未曾到过她的手,若说她身上有什么可图的,那些嫁妆便是唯一可图之物了。
女儿家家的嫁妆,一部分由外祖母保管,一部分由父亲保管,这事本身就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眼下还提前将嫁妆送到夫家,根本就是不合规矩的事,他们却做了。
思及此,魏子薇再次想到庄子里的秘密,或许,答案就在那里?
这时,门“咯吱”一声,被人从外轻轻推开,紧接着,有人轻轻走进来的脚步声。
魏子薇揉揉眉心,开口问道:“碧月,什么时辰了?”
“小姐,你醒了?现在是辰时三刻,小姐是要起来了吗?”
“嗯,起吧,也该用早膳了。”
碧月将提着的食盒放下,快步走到床边,侍奉魏子薇起床。
洗漱过后,碧月端了盘子走出去。
早膳很清淡,这是根据魏子薇前天夜里的要求做的,一碗淮山小米粥,一碟小青菜。
瞧着一旁的深色汤药,魏子薇眉心轻蹙。
听到脚步声,也没注意走进来的是谁,问道:“今早这药,是谁让煎的?”
“小姐,这是相爷让魏伯亲自送过来的,还让奴婢提醒小姐一定要趁热服用,否则凉了就过了药效了。小姐,奴婢觉得,相爷对您是真的关心,连这么细微的事都要提醒,换了旁人可不会如此细致。”
魏子薇抬眸,绿柳正拿起勺子递向自己,她并没有接,开口道:“先放着吧,瞧着还烫嘴,用了早膳再服汤药。”
绿柳神色变了变,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
“奴婢听说,昨儿世子也来了,小姐却没能参加及笄,世子不知有多失望呢。”
绿柳口中的世子,正是宁安侯府的程金鸿。
前世,绿柳跟碧月一起作为家生子陪嫁过去,在那之前,多次在她耳边提起程金鸿的好,还明里暗里提示程金鸿喜欢她。
若非如此,哪怕她为了家人开心而答应替嫁过去,也不可能会对他抱有幻想。
进侯府后,绿柳曾多次设法想要爬上程金鸿的床,导致程金鸿更加厌恶她。
后来又在她差点被侯爷侵犯时第一个跳出来指正她,说是她不甘寂寞勾引侯爷,导致她遭受万人唾弃!
魏子薇恨不得立刻掐死绿柳,但她知道现在不行!
“你去找魏伯,让他告诉祖父给听雨轩多添一些炭火,就说我感染风寒未愈,受不得冷,实在担心会误了下个月的大婚。”
说完,她还拉了拉身上的披风。
“可是……”
绿柳看了眼未被动过的汤药,又不好拒绝魏子薇的吩咐,十分不情愿。
“快去,在这儿磨磨蹭蹭的,耽误了我待会儿喝药,祖父可饶不了你。”
有了这话,绿柳快步走了出去。
碧月刚好回来,疑惑道:“小姐,眼下只是深秋,还未转冬,咱们院子里的炭火是足够的,还要添吗?”
“当然得添,这炭火不添,你家小姐我就得每三天喝一次这汤药,这药太苦,我不想再喝了,更何况……”
这药喝多了,可是真的会要人命的!
心底的话,她没说出来,怕把碧月这丫头给吓坏了。
炭火得添,这几天也得添加几个火炉子,要不然怎么能看出她是真的越发畏寒了呢?
魏子薇起身,端着药走到窗边,直接倒掉。
这汤药跟她昏睡前喝的一样,多了一味药材。
正是这味药材让她昏睡了三天三夜,不过眼下的她可不是从前的她!
有前世的经历,她的医术早跟落水前的自己不可同日而语。
早闻出了汤药中的异味,她自然不会傻到继续喝。
不想继续喝药,那就得想办法断了别人继续送药的念头。
内院添炭火这事,理应找嬷嬷,各房各院的物资月银是由当家主母来打理分配的。
她让绿柳找魏伯,是想告诉丞相,这婚事她应下了,自是不必担心她待嫁期间会出什么幺蛾子。
如此,没人找麻烦,她才可以有时间实施自己的计划。
“对了,你想想法子,看能不能寻来几根银针,实在不行的话,先准备几根粗一点的绣花针也行。”
碧月点头应是。
对于自家小姐的变化,她不是看不出来。
只是想到小姐如今的处境,她也只能是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不多问半句。
小姐怎么说她便就怎么做,她始终都是站在小姐这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