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北郊大营,皇帝李世民的营帐内,只见李世民端坐在主位。
常涂侍候在一旁,太子李承乾、赵王李宽和蜀王李恪三人,站在营帐正中。
李世民不断的喝着茶,对身边的常涂说道:“常涂啊,这军中无酒,其实也挺没意思的哈,不过这军规就是军规。
想当年,朕依然还为秦王时,就曾经去那斥候营偷喝过,嘿嘿,那个时候,朕也就是恪儿这么大,这一晃,多少年过去了。
唉,瞧朕的三个皇子,他们都这么大了,朕不服老真是不行啊。”
常涂笑而不语,而李承乾却笑着说道:“父皇春秋正隆,哪能轻易说老呢?父皇,您就当我们还是孩子就好了。”
而李世民却笑道:“承乾啊,你们可不是孩子了,明年你就要大婚了。
宽儿都娶亲了,明年恪儿也要开府行冠礼了,朕可不能再把你们当孩子了啊。
在朕跟前,可以这么说,但在朝堂之上,万不可如此啊!
朕之所以让尔等前来,就是让我李唐皇子都能知兵事。
日后朕才能放心的把江山交到你手上,宽儿和恪儿都是你的臂膀。”
李承乾点头称是,而李世民又对李宽说道:“宽儿,刚才咱们父子没说清楚。
你的那个什么火凤营,真的可以马上形成战力吗?你可是有什么秘诀吗?
如果有的话,你可得告知朕啊,朕从李靖那奏章里,看到那血狼卫,就能在短时间内形成战力。
与陌刀营都能不分伯仲,你手上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妙法啊?”
李宽笑道:“父皇,如果血狼卫现在与陌刀营对战的话一定会输。
硬碰硬的话,他们根本就不是陌刀营的对手,但儿臣却是几个手段一起上,至少让他们心理上,不惧怕陌刀营。
而且,在装备上让他们弥补自己的短板,当然了,陌刀营有轻敌的情绪在内。
这也是因素之一,这也是儿臣断定,现在陌刀营定会战胜血狼卫的关键所在。
至于那妙法嘛,儿臣采用的就是棍棒加大枣,敲打的同时,给他们画个大饼,让他们有个目标。
先让其同病相怜,接受严酷的训练,之后让他们同仇敌忾,不服气陌刀营威猛的名号。
自损一千,伤敌八百还是可以一试的,再加上火麒麟卫,在旁协助,那就能迷惑陇右精骑和陌刀营了。
而且,陇右精骑和陌刀营也是头次合作,他们并没有一同作战过,这又是一个漏洞。
所以,在陇右的对战演练,儿臣就侥幸胜出了。”
李世民不断的点头,之后问道:“那承乾带着血狼卫去南方的话,那战力何以保障呢?”
李宽又说道:“父皇,这没什么可比性嘛,血狼卫针对山地作战是能手,平原遭遇,他们勉强一战没问题的。
况且,他们随大哥去南方,面对的可不是陇右精骑和陌刀营,这样强悍的对手啊。
只要本着不轻敌,不焦躁,沉着冷静,利用一切可以战胜敌人的手段,就基本没问题的,儿臣怎会将大哥陷于困境中呢?
而这一次对战演练,就是让血狼卫成长,让他们知道,自己侥幸赢了一次而已,敲打一下尚可。
而父皇其实不就是好奇玄甲军和火麒麟卫的对战吗?这才是重头戏,至于那火凤营嘛,嘿嘿,他们就是陪衬。
就当是凑人数好了,不对他们期望过高,本着试试看的态度,所以,什么样的结果,都是可以承受的心里范围。
而儿臣也是想让玄甲军见识一下新的战法,以后火器一道,定会成为战场上的新贵。
如果能加深研究,不断的改良更新,谈笑间,做到樯橹灰飞烟灭,那才是真正的目标。”
李世民对李宽的这个答案,很是满意,之后他稍加严厉的对李恪说道:“恪儿,你可知朕为何让你前来啊?
这北郊大营的对战演练,可是难得一见啊,但不足以让你这个年纪,就要知兵事,你猜猜看,朕是何意啊?”
李恪稍显震惊的思索了半天,侧目看了看李承乾,得到的是鼓励的微笑。
再看看李宽,同样是鼓励的微笑,心想,我不就是陪同大哥二哥前来,见识一下的吗?
但显然这不应该正确答案,结合身边的两位兄长的去处,于是李恪小心的问道:“父皇,儿臣猜想,父皇命大哥往南,二哥往北。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父皇也想让儿臣,去个什么方向啊。
不过儿臣还年幼,不敢妄自猜测,如果儿臣猜得不对,还请父皇不要怪罪。”
之后,李恪小心的低下头,等待着李世民的回应。
而李世民的目光,从这三个皇子的脸上掠过,看着他们各自的表情。
李承乾显得有点震惊,但还好,没有太多的波澜,有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意思,不错,人君之姿稍显稚嫩而已。
再看看李宽,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霸气隐隐而见,好像他对李恪的猜测,很是有信心。
不过,李世民知道,李宽在提出让李恪跟随北征之后,绝对没有单独跟李恪提及这件事,看来他就是对自己的弟弟,有着莫名的信任和信心。
最后看看李恪,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跟他母妃一样,谨小慎微,做小伏低,就怕触碰到其他人的利益。
尤其是,在出征在即的敏感时期,而李恪也怕身边的李承乾多想吧。
李世民微笑道:“那如果朕说恪儿你猜对了的话,朕让你再猜猜,朕会把你放到哪里合适啊?
就像你刚才所说的,承乾往南,宽儿往北,你想去何处啊?”
而李恪马上说道:“父皇,儿臣不敢妄自揣测父皇的用意,儿臣全凭父皇做主。”
李世民听到李恪的回答,哈哈大笑道:“恪儿,你可有什么梦想吗?
承乾曾经说过,他想做个辅佐朕的好太子,一个未来的仁德君王。
宽儿也说要做个绝世战将,为朕,为李唐征战天下,那你呢?”
李恪汗都下来,颤抖着说道:“儿臣只希望,在父皇羽翼下好好的做个皇子。
日后,日后有大哥在,儿臣还是做个太平王爷就好。”
李世民听到李恪的回答脸色有些阴沉,手指不断的敲着桌案,闭目叹气道:“恪儿,你天资聪颖,做事很是认真,进学勤奋努力。
虽然,你身负隋唐两朝血脉,往日里,朝臣也对你多有攻讦和非议,但今天,朕就是想听你一句实话。
而且,朕也只问你一次,日后你如若再想其他,朕都不会允许。
朕再问你一次,最后一次,你真的就想安心做个皇子,做个太平王爷吗?”
李恪急得冷汗直出,不断的思索着答案,而李承乾闭目不语,攥紧拳头,也等着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的答案。
李恪稍微一侧目,看到自己大哥不再是鼓励的笑容,而再看向李宽,依旧是以往的样子。
他不断的向李恪点头,还飘忽的晃了晃身体,对李恪打着口型,那分明就是“梦想”二字。
李恪镇定了一下,回应给李宽一个苦涩,但略显信心的笑容,之后试探着说道:“父皇,我李唐疆域广阔,未来有大哥居中,有二哥机动全境。
然而,江山在于稳固,才有长远的发展,所以,儿臣思来,那北方定会在此战安定,西面南方都会在日后得到解决。
而父皇也说过,前隋亡于三征高句丽,那东面定会再起争端。
然,辽东气候寒冷,定不能久攻,但有大海可为牵制,儿臣思来、思来…”
李世民怒吼道:“思来什么?你倒是痛快的说啊。
如若你连话都不敢说,那就滚回你母妃身边,做个乖孩子吧,朕也不再问你这些。”
李恪突然往前一步,激动的说道:“父皇,儿臣思来那海上如若无牵制的话,高句丽定会欺我李唐不能久攻。
而南方物产丰茂,关中北方稍显贫瘠,战可攻,治则需物,儿臣思来这船队,定会给我李唐一个新的发展方向。
而儿臣从二哥那里知道,其实我们所在的陆地,都不及大海广阔,儿臣也想去见识一番。
所以、所以儿臣就想请父皇恩准儿臣,可以去建造船坞,打造巨船,儿臣好扬帆海上。
一来可作为陆战的依托,二来,二来嘛,可将南方物产,运到辽东或者其他任何沿海地区。
三、三来也好向南方各藩属,彰显我李唐的强大,所以,儿臣在此,只求父皇同意儿臣的请求,这也是儿臣的梦想。”
李恪一口气说完,那汗水打湿后背,如经历暴雨一样,但脸上依然存留着一份坚毅。
李世民长出一口气,冲着自己的三个皇子一挥手,说道:“都各自安歇去吧,朕要休息了。”
三位皇子都施礼,带着一份狐疑告退,临出门的时候,李世民又说道:“宽儿,出征带上你三弟。
把他扔在辽东边镇,让去实现他的那个梦想,行了,朕不多说了,都回去想想吧。
如何为我李唐更加辉煌而努力吧,承乾,去看看你的血狼卫吧。
日后他们就是你手中的利剑,记住,他们只能听命于你。
兵权,要掌握在自己手上,不用考虑其他勋贵子弟的想法,那还不是你需要去做的。”
李承乾和李宽点头说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而李恪点头说道:“儿臣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之后,兄弟三人出了李世民营帐,同时一叹,随后又一喜。
因为这个时代,正在向他们靠拢,而他们刚才也经历了,同是父子又是君臣的一幕,帝王心术,真是不可妄自揣测啊。
长孙无忌营帐内,现在他们父子相对而坐,各自品着茶。
方才,长孙冲把昨日北郊大营内的情况,向长孙无忌说了一遍。
尤其是,在那死囚营发生的一切,当然了,那里现在更名为火凤营了。
长孙无忌的表情,随着长孙冲的话而变化,最后直到长孙冲说到与李宽的那个“巅峰对弈”之后。
长孙无忌冷笑道:“冲儿,你觉得为父的爵位,要是传到你头上的时候,你会带着咱们长孙家走到何处啊?”
长孙冲没看出自己父亲的真实用意,笑着说道:“父亲,孩儿没想那么多。
不过,有陛下和姑姑在,而且,未来的李唐皇帝,定会是姑姑所生的嫡子,承乾肯定会善待我长孙家的。
至于走到何处嘛,嘿嘿,李唐没有异姓王,孩儿可保赵国公爵位世代相传。”
长孙无忌这回变成苦笑了,摇头说道:“冲儿,为父怎么说你好呢?还世代相传?你真是不知所谓啊!”
长孙无忌将水中的冷茶,一下子泼到长孙冲的脸上,愤怒的压低声音说道:“你个逆子,这冷茶让你冷静一下吧。”
长孙冲很是诧异,自己父亲为何这般啊,而他马上从端坐改为跪拜。
他不断的说道:“孩儿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父亲明示,孩儿定会改正的。”
长孙无忌又恢复到了刚才木讷的表情,淡淡的说道:“你来这北郊大营之前,为父告诉过你。
让你不可厚此薄彼,去的对待太子和宽儿,你却选择了太子,唉,让为父说你什么才好呢?”
长孙冲辩解道:“难道父亲是让孩儿去偏向宽弟?可这没理由啊?”
长孙无忌说道:“还宽弟?你再也没有什么宽弟了,那是赵王殿下,你可明白?
兵权,本就敏感,你多等一日,又能如何啊?有太子来接管那血狼卫,有何不可啊?
你抖什么机灵啊?一盘好棋,让你给下臭了,侯成的事咱们暂且不提。
你说说,你最近都办了什么光彩的事啊?你去为难那魏叔玉,可以啊。
但你却与宽儿起了冲突,这让为父怎么给你圆回来啊?
你可知你脸上的茶水,与以往的茶水有什么不同吗?你不知道。
因为你平日里,就跟那房遗爱和杜荷来往,你根本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你可知当日,宽儿要我长孙家帮忙,经营那南方茶园的收益是几何啊?
你肯定也不知道,半年就可抵得上我长孙家全部身家的一半,那宽儿稍微一个提议,就如此震惊世人。
其实你更不知道,来的路上,为父就知道,陛下已经要让那蜀王李恪,跟宽儿出征了。
目的地就是辽东边镇,建立船坞打造船只,都会成为接下来几年的头等大事。
陛下没在朝堂上说这个事情,就是在减小阻力了。
而这事提出的人却是宽儿,呵呵,冲儿啊,你还看不出来这赵王李宽,在陛下心目中的位置吗?
看不出李恪未来的走向吗?别自作聪明的往异储上去想,没那么严重。
只是为父对你真是…唉,怎么说才好呢?你自己去想吧,出去吧,为父累了。”
长孙冲小心的说道:“那父亲安歇吧,孩儿这就去找太子殿下。
让他从中为孩儿分说一二,争取让宽弟不再误会孩儿。”
长孙无忌摆手道:“不用了,晚了,回头为父去试试吧,希望他能看在他母妃的份儿上,不与你计较,你呀,还是太年轻了。”
长孙冲带着失落的心情,出了自己父亲的营帐,不断的思索着父亲刚才的话,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