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喧闹,并没有影响到第二天早上的正常训练,尤其是,主帅李靖的到来,就让兵将们早早起来。
吃过早饭后,李靖派出两个折冲府的士兵,去附近伐木,说是要打造足够训练设施。
这个时代没有工程兵一说,所以,平日里的军营汉子,也都乖乖的执行命令去了。
刘兰和张公谨各领一个折冲府的府兵,在模仿实战对练。
正在演练的就是,骑兵步兵的协同作战方法,而李靖和李绩端坐在校场观看。
李靖悠然的对李绩说道:“茂公啊,尉迟恭留守之后,看来长安城内的世家门阀是不敢造次了。
听说段志玄领着玄甲军,也到了河东了,从陛下这个调动看来,是防止有宵小之辈,内外勾结啊,这也能让我等不去分心。
李道宗也到了边关,随时等候进一步的命令,我们练兵的时间,最多也就是一个月多一点,时间有点紧啊,你有什么好的计划没有啊?”
李绩笑着说道:“各自领军的将领们,用各自最擅长的战法,之后将敌人各个去击破就好。
卫公担心的有些多余了,您都这个年纪了,也要适当的,顺其自然才行啊。
中军只要您坐镇就好,其他的事情,自有那些年轻将领去奔走,我观您那两个弟子,都很不错,更何况,其中那苏定方,也是隋乱时期,就领军出战过的。
虽然,那时候,他与我们不是一个阵营的,这多多少少的,会影响他的仕途。
但他自从归顺我李唐以来,虚心隐忍军中的打压,此战,也许他会一飞冲天也说不定。
况且,突厥近几年孱弱了些,我们只需按部就班,一路碾压过去就行,难道卫公还有其他所图不成?”
李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陛下想毕全功于一役,欲将北方再无可与我李唐一战之兵。
所以,我等必须将陛下之考量算计在内,不能辜负君王所托。
再说了,我李唐国力毕竟不足,近几年内,再无发动第二次战争的可能。
然而,北方布局,定要提前思量才好,那颉利这些年,在草原排除异己。
奴役打压许多部落,而我们就是要用最小的代价,到达最大的目的。
这不光是国战,更是蓄力,前隋曾三征高丽,却无功而返。
陛下也曾经不只一次说过:‘九瀛大定,唯此一隅’,看来陛下没把这突厥放在眼里。
我等就当小试牛刀,但也决不可掉以轻心。
突厥一战,贵在拉拢分化,更要提早布局才好,老夫有生之年,还能出征的机会,估计也不多了。
而你,茂公,你还年轻,将来征伐高丽也好,吐谷浑、吐蕃、南诏,这些你都能赶上。
而老夫想为我李家一脉,争取个百年安稳,不易啊。”
李绩听到李靖的话,也不断的点头,之后又轻轻一叹,也不知道他在为李靖的英雄迟暮而惋惜。
还是想到自身的不足,想要家族百年兴旺,谈何容易啊。
李承乾和李宽起得很早,自律的人,有个良好的习惯。
而其他纨绔除了程处默和尉迟宝林,早早起来秀他们的肌肉以外,其他人都睡到太阳晒屁股。
李宽在自己营地在熟悉他的弓箭,“追月奔”是李世民赐给他的。
经过鲁大成的手一改良,每次拉弓显得很轻松,但准头还得继续练。
李宽一起搭上三支箭,瞄向箭靶,嘣的一声,激发出去。
只见箭靶上,几乎同时以品字形,死死的钉上了这三支箭,这三支箭,都稳稳的围着箭靶红心。
而李宽猛的,从腰间提起早已上了弦的小手弩,抬手一激发,那弩箭应声的击中箭靶的红心。
站在一旁的李承乾,看到这一幕很是羡慕,上前来也有跃跃欲试的样子,李宽反手将自己的“追月奔”递给了李承乾。
李宽微笑的说道:“大哥也来试试,这弓箭改良后,很是好用。”
李承乾也不矫情,接过李宽递过来的弓箭,马上随手搭上一支箭,瞄准箭靶,猛的击发。
但结果,却有点差强人意,只是稍微与李宽那三支箭差不多,并未射中红心。
之后李承乾摇摇头说道:“二弟,你这弓太强了,如果不是改良过,估计我都开不了弓。
虽然,现在显得省力,但这准头,我却把握不好,我来试试你这小手弩吧。”
李宽将手弩上弦,只见那箭槽内的弩箭直接顶上,之后,他递给了李承乾,同时也从李承乾手里接过了自己的“追月奔”。
李承乾接过手弩,右手端平,而左臂前举弯曲,让手弩正好搭在手臂上。
只见他瞄了半天,激发后,再看结果,大大的接近了红心了边缘,比方才的成绩好得多。
而他也立马又上了一次弦,却发觉这弩箭,竟然从下面的箭槽中,自动升上一支弩箭。
这个巧妙的设计,让他感觉很是新奇,于是又不断的激发上弦,连发三箭,都稳稳的在红心处上靶。
之后,李承乾也欣慰的笑道:“这东西好用,轻巧不说,这上弦的设计就很独特,绝对是防身的好利器。”
接着,他将手弩递还给李宽,李宽没去接,而是说道:“大哥既然喜欢,那就送于你了。”
李承乾马上不好意思的说道:“不不不,二弟,我就是随口夸了一句,君子不夺人所爱。
况且,你日后出征,会用到的,你的用处比我大,我怎能要你的手弩呢?”
李宽却摆手笑道:“大哥,我有这复合弓,还有那马鞍上可以调整角度的大黄弩。
这手弩用处真的不大,况且,我要是杀敌,必定会去选择近战,我的长兵器用得好,弓箭一道最多是辅助。
你平日里,都是惯用长剑,正好配合这小巧的手弩,弥补不足嘛。说不定将来,你去南三地能用得上呢?
多一项利器,就多一份保障,再遇到昨夜那样的情况,你完全可以杀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啊。
对方还在上弦的时候,你就完成了三次激发,克敌于先机啊。”
听到李宽说得头头是道,李承乾也感觉,李宽是真心想将这手弩送于自己,也就欣然的接受了。
李宽叫过王林,说道:“将这手弩的箭槽和备用弩箭都取来,交给我大哥。
另外,通知各家勋贵子弟到此,我们一起去中军,向卫公询问练兵事宜。”王林领命去办事了。
而这时候,程处默和尉迟宝林也停止了他们的力气对练。
两人角力,身上很多地方都被对方打的通红,不过他们却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
估计平日里,没事他们也总是这样切磋。
两人都走了过来,程处默对李宽说道:“李宽兄弟,咱俩试试对练啊?
宝林的力气大,但招数套路没几样,听说你有一套长兵器,咱们试试看?”
而尉迟宝林却不干了,他瓮声瓮气的说道:“什么叫我只是力气大?
我方才用的难道是拼傻力气不成?我招数变幻莫测,刚才是谁招架不住,才要求停下来的,现在又来找李宽兄弟对练,程处默,你还要脸吗?”
李宽看了看正在坏笑的程处默,又看了看很严肃的尉迟宝林,心想这俩活宝,真有意思啊。
之后,李宽淡淡的说道:“长兵器还是到马上去比吧,步下对练,我还是偏重于拳脚。
而且,我也是以力气大为主,才能将长兵器运用自如的。
拳脚功夫,我现在都以内功驱动,咱们不是一个套路,还是不比为好。”
程处默这就不乐意了,被尉迟宝林小瞧还不算什么,他们俩从小就比来比去,对练不知多少回。
他们的老爹也是这样,好战而乐意切磋的“宿敌家庭”嘛。
但这李宽竟然不跟自己对练,难道看不起我程处默吗?
李宽看到程处默扁着嘴,一副受气的样子,也不好继续说什么。
只见李宽运足了内力,一股刚猛的掌风推出,直取五十步以外的箭靶,而那箭靶在瞬间就被击碎,箭矢弩箭散乱在一旁。
这下可把尉迟宝林吓一跳,而程处默和李承乾昨晚,是见识过李宽这掌风的,但那也是夜晚,看不清楚。
而这响晴薄日的,一招就将远在五十步以外的箭靶击碎,都不敢想象,这要是打在人身上,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李宽收住内力,归元于丹田,长出一口气,说道:“我修炼的是道家内功心法,现在只能将这小小的箭靶击碎而已。
我曾经见过一位高手,他的内功更强,能在五十步左右,将腰一般粗的大树击断。
我的目标也是如此,那才是我所追求的真正武功,所以,平日的拳脚比试,我都不与身边的人对练了。
毕竟,一个气力没收住,那就会把身边的人打出内伤来。
处默兄,你是武将之后,日后冲锋陷阵,挂帅领兵定不会少,而我练的多是江湖功夫,作用不同的。
想与我对练可以啊,以后咱俩都在马上用长兵器试试,听说你的家传马朔很是犀利,我也早想领教一下。
可惜我没有合适的战马,普通的马匹,也只能驮动我和一身盔甲兵器而已,要冲锋马战的话,目前也达不到条件啊。
没办法,我三叔的盔甲武器太沉了,光那大镰刀,就将近百斤。
如若灌力一击的话,那马匹定会趴下的,所以,只能暂时作罢了。”
其他三人也觉得李宽说的有道理,其中尉迟宝林想了半天,说道:“李宽兄弟府上,就没有合适的战马吗?”
李宽摇头道:“普通看似强壮的战马,也未必能承受的了我那长兵器的灌力一击。
要知道,我将力道集中于双臂,那就势必会将反作用力压倒马镫之上。
我双脚一用力,那马匹也许就要承受几倍的气力,将马匹都压趴下了,那还怎么去对战啊?”
三人也都点点头,同意了李宽的说法,不过程处默马上说道:“别担心,我这就去找我爹。
让他想想办法,从军中挑选看看,说不定会有合适合你的战马呢。”
尉迟宝林也紧跟着说道:“我这就差人回长安,去帮你找找,让我爹也帮忙找找,不能让你出征没有马匹用啊。”
这时候,各家勋贵子弟都纷纷来到李宽他们面前,李承乾作为皇家的代表说道:“既然各家兄弟都到场了。
咱们也都到中军去吧,说不定卫公,能让我等参与实际练兵呢,正好问问具体情况。”
众人也都觉得既然来了,那就参与进去才好,于是在李承乾和李宽带领下,众人浩浩荡荡的直奔中军而去。
众纨绔来到中军校场,李承乾和李宽为首,去向李靖见礼,这也算是请教练兵事宜的开始。
李靖和李绩看到太子和赵王前来,也都起身,一番见礼后,李承乾问道:“卫公,我等是特意来此,问询关于练兵的具体事宜,还请卫公示下。”
李承乾的话很是谦逊,李靖不断的点头说道:“不知太子殿下,想如何参与进来呢?可有什么想法?”
李承乾一时没什么主意,于是看向了李宽。
李宽却说道:“卫公我想提议,不如卫公挑选一队人马,由一两个主将带领。
而我等也出一队人马,夺旗演练一番如何啊?”
没等李靖回答,李绩却笑道:“年轻人有这样的想法,很好。
但就算各家勋贵子弟带来的家将和部曲,也难与各卫挑选出的精锐抗衡吧?
难道赵王殿下是想,让你的火麒麟卫出出风头不成?”
李宽听到李绩的话,没去反驳,只是淡淡的笑道:“我等年轻人,虽初入军营,但也知道天高地厚。
我火麒麟卫的情况特殊,他们都是百战老兵,我没打算让他们出来对练。
不如就让我等的侍卫家将,临时组成一队人马,我们自然不是各卫精锐的对手。
不如就试试卫公手下的一个折冲府的府兵,到底有多少实力,不知这个提议,如何啊?”
没等李靖去回答,那李绩却马上一皱眉头,接着说道:“赵王殿下,我李唐的折冲府配备。
上府一千二百人,中府一千人,下府八百人,此次练兵这军营内,都为上府满编。
府以下,三百人为团,五十人为队。不知赵王殿下,想怎么个比法呢?”
李宽笑道:“人太多,看不出效果,不如就都以三百人的团为基准。
各家勋贵带来的家将部曲,差不多也有这个人数了。
不过,还请卫公挑选精英出来,可从全军两万人马中,组成一个最强的三百人团,咱们就三日后对练,如何啊?”
李宽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什么?临时编队的家将和部曲,去跟两万人马中,挑选出的三百人去对练?
各家勋贵子弟们,却在这个时候,明显把胸挺起来了,不管结果如何,这份霸气,很是让这些年轻人感到自豪。
但同时,也把李靖和李绩都逗笑了,要知道,如果真如李宽这般来说,那这折冲府府兵中,挑选出来的三百人,定也是精锐之师啊。
真不知道,这李宽对各家勋贵家将和侍卫的信心,是从何而来的啊?
李靖经过一番思索,也想挫挫这帮半大孩子们的锐气,让他们也知道,天为什么那么蓝,土为什么这么厚,你李大爷为什么是你李大爷。
于是,李靖挑着眼皮说道:“那将如何比呢?总得有个章法吧?”
李宽一指军营后面的山,说道:“这山就是最好的战场,一攻一守,山顶夺旗。
时间定为一天一夜,未能夺旗,攻方输,夺旗,守方输。”
李靖和李绩一对视,马上都点头,之后李绩坏笑说道:“那总得有个彩头吧,这输赢才有意思啊。”
话音刚落,程咬金拖着受伤的屁股,出现在校场边缘说道:“俺老程也要参加,有彩头的事,怎能落下俺老程啊。”
众人一皱眉,尤其是程处默,感觉这场面很是尴尬,自己老爹什么时候,能让他这做儿子的省省心啊,做不靠谱的人的儿子,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啊。
李宽却没理睬,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诶,这话怎么说的,这么顺嘴呢?
而他只是淡淡的笑道:“卫公,就让您的弟子领军吧,正好我也想看看,两位师兄的实力。”
李靖被李宽这么一激,马上应承下来,说道:“好,就这么定了,但谁为攻谁为守呢?”
李宽哈哈大笑道:“三日后抽签,省的有人提前布置,正好也让双方研究两套战法。
毕竟,战场上瞬息万变,不能总是进攻或者防守这么单一吧。”
李绩一听,这个提议好,于是又问道:“那彩头和裁判怎么讲呢?”
李宽挺胸说道:“这样吧,彩头就是一顿饭,反正对练之后是要吃饭的。
赢的一方,享受输掉的一方为对方亲手做一顿饭,这样不伤和气。
也好促进军营情谊,而且,都要亲自动手,无论身份如何都要去做,做不好不怕,关键是态度。
要谦卑,一定要做到心服口服,之后大家一起吃一顿。裁判嘛,张将军就可。”
而刚刚和刘兰对练完毕的张公谨也走到跟前,说道:“赵王殿下这个提议好,我就当定这个裁判了。”
众人也觉得这事很有意思,于是李宽和李靖当着众人的面,三击掌为定下了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