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宽给自己的心理暗示就是,不要轻易去听李丽质和长孙皇后给他意见,他可以表面上去考虑一下。
但这大主意,一定要他自己来拿,因为李世民交代过,不要受任何人影响,这任何人里,包括长孙皇后和李丽质在内,没准连李世民自己,都包括在内也说不定呢。
也许李世民这是在试探李宽?很有这个可能啊,连军国大事,李宽都敢主动去列席旁听,这个自己娶媳妇的事情,他肯定会有自己的那套理论的。
尤其是,李宽所表现出的那种超然的智慧,以及那谋定而后动的性格,李宽应该会把握自己的婚姻,李世民是相信这点的,要不怎能把这权利下放呢?
再者说,李世民有最后的修订权,李宽的选择,李世民是可以肯定的,也可以说是否定一下,或者调整一下,都是能接受的,皇帝嘛,有特权的。
李宽刚才之所以说,让李丽质帮忙选一个,那绝对是放出的烟雾,结果引出了一个关键的幕后推手。
这个大人物,同样有着特权,李唐帝国的名誉上,最高领导人,太上皇李渊同志。
李宽很是好奇,自己只见过一面的皇祖父,怎么就掺和到自己选妃的事情上来了呢?
上次在李玄霸的小配殿见面时,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交集啊,如此草率的,就要来帮忙决定王妃的人选,这也太把李宽这孙子,当孙子了吧?
李宽一想,不行,不能让对方牵着自己的鼻子走,于是他向长孙皇后拱手施礼道:“母后,儿臣选妃的事,还是由皇祖父、父皇、母后和宗正寺去商量吧,无论结果如何,儿臣都没意见。
反正名额很多,实在不行,儿臣就只选一个正妃即可,反正儿臣觉得,如果妻子太多的话,照顾不过来,毕竟,儿臣还要之藩去呢。
另外,我李唐出兵在即,儿臣还要上战场的,太多牵绊,终究是不好的,不如就等儿臣凯旋之后,再来选妃如何啊?
到那时候,多喜庆啊,征伐不臣,开疆拓土,胜利归来,人生巅峰,又娶媳妇又过年的,儿臣感觉那样就挺好。”
李宽这一连串的说辞,直接把长孙皇后和李丽质都说乐了,哪有这么贫嘴的王爷啊,不过她们转念一想,李宽要出征,也是担心不已。
长孙皇后一脸急切的说道:“宽儿,我李唐能出征的人很多,统帅战将都在你父皇的麾下。
让他们去征伐即可,母后不懂什么军国大事,但母后担心你啊,你说你才入宫多久啊。
我李唐宗室,有其他郡王出征,怎么也用到你这个亲王啊!
更何况,你年纪还不大,以后等你长大了,再想出征,母后绝不拦你,可好啊?”
长孙皇后的话音刚落,一脸愁容的李丽质也说道:“是啊,二哥,母后和我都希望你能不去过问那些军国大事,那些自然有父皇和朝中大臣去费心。
小妹我不想让二哥出征,你还是安心的在家娶媳妇吧,这选妃可是大事。
二哥即使不想听取我们大家意见,你自己拿主意也行啊,总之,我不想二哥去战场上冒险。”
看着这对母女俩,听着她们的话,李宽也感觉到,她们这是真的关心自己,不想他以身犯险,都希望他平安的在家就好。
但李宽给自己立下的目标就是很宏伟的,男儿征战沙场,凭军功论高低。
虽然,自己有王爵在身,但他绝对不想让人说,他因为是皇帝的儿子,才得到这王爵的。
他之所以自己要求爵位,也就算是提前在李世民那里预支了,他的最大梦想就是打出一片广阔的天地来。
这是李宽的梦想,所以,他必须扞卫自己的梦想。
而就在李宽在甘露殿的时候,长孙无忌的府上,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长孙无忌本来刚送走自己的族叔长孙顺德,在门口迟疑了一下,一辆马车映入眼帘,从马车的制式和符节上来看,是国公,长孙无忌很是奇怪。
但正当他下意识走下府门台阶的时候,马车的门帘被打开了,一声爽朗的笑声之后,说道:“赵国公,别来无恙啊!
萧某路过你家府门,突感口渴,想讨碗水喝,不知道可否成全啊?哈哈哈。”
长孙无忌一看,萧瑀,他怎么来了呢?而且,这绝对不是巧合。
一般这样拜访,一定会提前送上拜帖的啊,怎么就偏巧这个时候,被他看见了呢,还堵在了自己的府门前。
而长孙无忌没有去细想,他立马上前,拱手施礼道:“宋国公说笑了。
您能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可您怎么不提前打招呼啊,在下也好扫榻相迎才好啊。”
萧瑀没去用自家随从搀扶,自己就下了马车,拱手回礼道:“赵国公,萧某还等着喝你家的水呢!
怎么?只是普通的水即可,萧某可没说是喝茶啊,赵国公不会拒绝萧某吧。”
长孙无忌听出,他这是话里有话啊,马上就请萧瑀入府,只见那萧瑀俊朗的外形潇洒的步伐,真不愧是南朝梁明帝之子啊,那份自有的皇家气度很是不凡。
而且,他作为隋朝皇后的亲弟弟,兰陵萧氏的领军人物,那种不怒自威,一句话就能让人不容置疑的语气,还真是让人无法拒绝。
长孙无忌无法猜透他此行来的目的,也只好请进门去,他倒要看看,这萧瑀是真来喝水的,还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要来说。
两仪殿,内侍通报李世民,说是驸马求见,李世民一心都在奏疏批阅上,精力太过集中,对刚才的内侍通报很是奇怪,问道:“哪个驸马?”
内侍回答道:“裴驸马,太上皇之女,临海公主的驸马,魏国公裴寂大人家的公子,裴律师求见。”
李世民这才想到,原来是他啊,怎么他来了呢?但这臣子求见定是有什么急事。
还好今天,自己手头上的奏疏不算多,要不以李世民以前的性格,定不会召见的。
因为他本身,就不怎么待见裴寂他们的家的人,就因为裴寂对当初,太原起兵起到了很多作用,而李渊还很是器重这裴寂,也算是很好的朋友,就像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一样。
但李世民感觉这里面,似乎透着些蹊跷,于是他就对内侍说道:“宣他进来吧。”
内侍称是,退步转身去两仪殿外,宣裴律师觐见。顷刻,一身朝服打扮的人,走进了两仪殿,只见这人很是谨小慎微,步步都透着小心,生怕自己的什么错处被皇帝抓住。
如果让他选择,他打死都不想来见李世民,裴律师身为驸马,但也得看是什么驸马。
大唐的公主们是个什么德行,估计皇家自己也都知道的,还好他的妻子临海公主还算是规矩。
而裴律师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要不他才不会没事找事的,来见什么皇帝呢。
裴律师直到走到两仪殿中央,拱手施礼道:“臣裴律师,拜见陛下。”
李世民抬眼看了看他,没去吭声,而是将自己手上的笔放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奏疏,将手边的砚台,向桌案边上挪动了一下。
随后,他这才叹了一口气,慢慢的说道:“裴卿怎么来这两仪殿了啊?可是有什么事情?”
裴律师一脸便秘的样子,汗从自己额头上,慢慢的渗出,而衣领似乎卡着脖子,连带着喉咙都不舒服了,反正他在这李世民面前,怎么都别扭透着一股子不自在。
但裴律师还是得硬着头皮说道:“陛下,臣的父亲临终遗愿,要臣时不时的,去看望太上皇,父亲很是担心太上皇的身体。
临终还嘱托臣说:身为驸马,应当替公主尽孝,身为人子,应当父亲继续臣子的责任。
所以,臣此次前来,恳请陛下恩准,臣去探望太上皇,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李世民怎么听怎么别扭,你身为驸马,想尽孝,那为什么你自己前来,公主呢?
你想来,最起码能领个挡箭牌吧?你这有点没考虑周全吧?
身为儿子你替你父亲,对我父亲行使臣子的责任?你是谁的臣子?只是李渊太上皇的臣子?
难道你们父子俩,不认朕这个皇帝吗?你身为女婿,去看望自己的老岳父,结果上大舅哥这里来求个恩准?
你这把皇家的一些事,当成普通人家来办了吗?李世民沉闷着气息,眼睛眯着,但透出的那道光,足以将裴律师的身体看穿。
李世民那身子一起一伏的,气鼓鼓的样子,裴律师自然没抬头去看,因为他知道,一旦看了,那将是雷霆之怒。
而常涂身为皇帝身边的人,自然得到点作用,于是他将茶水,向李世民的手边推了推,小声说道:“陛下也累了,喝口茶缓缓吧。
今日,既然驸马来了,那不如一会儿陛下与驸马同去看望太上皇。
反正今日的奏疏,陛下也批阅的差不多了,这会儿三省的奏疏还一部分在传阅,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送到这两仪殿来,不如陛下也出去走走,这午后的阳光好着呢?
陛下也透透气,也好让奴婢们,将这两仪殿再打扫一下,太过沉闷,对陛下的身体,终归是不好的。”
常涂的这个建议很是好啊,也很巧妙,正好李世民也可以借助这个时候,去看看这裴律师父亲的遗愿,到底要怎么去侍奉李渊这个太上皇。
这裴寂也是的,死都死了,朕把你的家眷召回长安,你这家中的儿子,不说感恩戴德,怎么还竟给朕心里添堵呢?
正好借此,去看看李渊,看看到底他们有什么话要说。于是李世民起身,对身边的常涂说道:“起驾,弘义宫,看父皇去。”
之后他瞄了一眼这厌恶的裴律师,说道:“裴卿跟着来吧。”
看到没,这就成了李世民去看望李渊了,主导地位确定,你裴律师最多就是个陪衬,一个随从罢了,收起你那小心思来,李世民同志的眼睛里,可是不揉沙子的。
赵国公府上内堂客厅,长孙无忌与萧瑀分宾主落座,喝水就有失身份了,喝茶才合适。
虽然是煮茶,放的佐料的味道很重,但也算是一口热乎的,最起码时间长,等得久,这就能两人,有很多时间可以去寒暄一下。
本来长孙无忌与这萧瑀没什么交集,本就不是一个系统的,你萧瑀最多就是个标杆,厚待其他政权的嫡系。
这是李唐一贯的宗旨,很多名义上归顺李唐的军阀们,这会儿在上岸,在洗白,在想着怎么去不失去利益的情况下,去做个享乐的寓公。
而萧瑀在其家族中,很是有才学,而且,一向崇尚佛教的他们,所建立的南朝,也相对很温和,那绝对是顺应历史发展的好加盟者。
而且,李唐直接一个国公的头衔送过来,基本上让他们,享受到了以前跟隋朝时代,差不多的待遇,这你们就没什么话说了吧。
但今天萧瑀来此,定是有目的的,因为他刚才很多话语,总是在说李唐的好,顺便把很多功劳,都强行安在长孙无忌的头上,弄得长孙无忌很不好意思。
最后萧瑀扔出了一个题眼,说道:“赵国公身为太子殿下的舅父,也应该知道,太子殿下的年龄,到了选妃的时候了,不知道陛下为太子殿下,选了哪家的女儿做太子妃啊?”
而长孙无忌听到这里,心想,你总算沉不住气了?于是长孙无忌又喝了一口茶,轻轻的放下茶杯,捋了下颚胡子,先是微笑了一下,之后慢慢的说道:“皇家自有皇家的选法,这就不劳宋国公费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