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把你们的竹棍儿拿出来,我要出题咯。”
两人到的时候,依旧是男子打扮的秦明月已经开始上课了。现在来的孩子越来越多,学会简单的算数对他们来说比认字更加实用。
“哟,还有这么多大人。”叶含景夫妇站在旁边,小小声的问身边人。
身边刚刚好柳明达的娘周氏周大娘:“可不是,我这老婆子也想来听一听,就是算得没这些娃娃们快。”
周大娘不认识叶含景两人,但她把自己当成了主人家,语气自然,骄傲里带着亲和的。
前面秦明月已经开始出题了:“咱们鸭蛋零售六文钱一个,五十个一组购买算批发价五文一个。
还有一种方法是按斤卖,一斤七个鸭蛋四十文。
我现在给你们一人三百文,你们要算出怎么买,才能用这三百文买最多的鸭蛋。”
下面的人闹哄哄的,这题越来越难了。
一大爷在旁边抓耳挠腮:“哟,前些日子还是一个蛋六文,买十个蛋多少钱。这几日没来,题都听不懂了?”
前面已经有灵巧的孩子先数出来了三百根小棍,嘴里念念有词。
秦明月早就看到叶含景两口子了,她出完题就走出人群,朝着两人笑笑,示意跟着自己进屋。
赵放辉看了看嗡嗡的孩子们,赞赏的点点头。
一般的私塾读了也对底层民众的生活并无多大改善,那些之乎者也平日里也根本用不上。而这秦东家想得巧,教的也巧,这些孩子学会简单的算数后,不说去当什么掌柜伙计,至少自己做点小生意是不会吃亏的。
“叶婶子您坐。”秦明月倒了两碗白水过来,放在两人之间的小几子上:“这位是赵叔吧,请喝水。”
她也没想到叶含景会这么早来,毕竟做生意不是小事儿,怎么说也得迟疑几天才对。要说她莽撞吧,可人家又带上了丈夫,说明这事儿不是她一个人脑子发热。
赵方辉笑笑没有说话,他坐在妻子下首,意思很明显,这事儿不是以他为主。
叶含景喝了一口水,水里甜丝丝的,看样子是放了蜂蜜:“来的早,叨扰秦东家了。”
态度很端正,虽然秦明月先用了长辈的称呼,可人家却用的是‘东家’。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赵芳华婶子的分寸感看来是家传啊。
既然是自己找上门谈生意,叶含景也不端着,她示意丈夫拿出手里提着的布袋。
赵方辉面对妻子的指使也不恼,带着温和的笑意把袋子解开,从里面提出了一串做好的鸭子。
“上次我过来见东家养了不少鸭,恰好我也有做鸭的手艺,回去就耐不住买了几只试着做了出来。”叶含景笑着解释。
自己小时候常看娘做各种鸭货,虽未来得及专门学习娘就不在了,可这种儿时的记忆深入骨髓,以至于她未曾故意回想,就手到擒来。
布袋还未解开,秦明月就闻到了鸭肉的香味。这种制好的鸭会有一种特别的脂香味,区别于其他肉制品。
她也不端着,起身走到小几边,吸口气,用手指戳了戳鸭子褐色表皮下黄色的脂肪。入手先是硬,然后用力才能感觉到稍许柔软。
叶含景见她感兴趣,高兴的对她讲解。而赵方辉在秦明月走近的时候,就已经退到了椅子背后,不远不近。
“您刚刚摸的这只是风干鸭,本来风干好外面是要用麦草稻草捆起来的,这还没来得及,捆起来挂在阴凉处能保存多年。我娘说在她娘家,这种风干鸭存放的越久越贵。”
秦明月点头,她听说过这个。鸭肉熏干后用草捆起来,外面的干草吸潮能保持很久。吃的时候用水浸泡回软,或炒或烤都是下酒好菜。
“还有这只。”叶含景又拿出另外一只外表差不多的板鸭:“这是干草鸭,腌制的时候要用糖加干草粉,然后再用竹片撑开挂在阴凉的地方吹干。然后再装坛密封,也能放个半年不坏。”
秦明月拿起来闻了一下,与前面风干鸭的咸香味不同,这只鸭闻起来像是蜜汁烤鸭的味道。眼神像是百花蜜那般通透,若是蒸来吃,喜欢甜口的人必定把持不住。
最后还有一只与前面两只不一样的鸭,前面两只都是被撑得薄薄的鸭片,而这只则是肚子鼓鼓的。
“这只是八宝鸭。”叶含景有些得意:“这是我娘秘制的,外面可没有。”
鸭子杀了后不去头不开肚子,只是在屁股处开个空掏出内脏,然后再里里外外抹上椒盐,并且中间还要用棍子撑住防止肚子塌陷。
等鸭子表皮的水分风干后,大铁锅里放上橘皮、茶叶、咸盐,下面烧火把锅里的东西烘到出香味后退火,只留余烬。
锅里架上蒸架,把撑开的鸭子腿掰折,让它们立在蒸架上,然后盖好锅盖。
高温让鸭的油脂水汽发散出来,滴入锅底的香料中,香料被激出的香味袅袅腾起裹住鸭肉。橘皮茶叶的香味就会随之进入鸭肚子里,再渗透进每一寸鸭肉的纹理。
“那这是熟的?”秦明月眼睛明亮,她想吃。
叶含景点头:“这可做日常小零嘴儿,也可以做干粮。直接吃,烤着吃,或者是用冬笋炖出雪白的汤也好吃。”
说着叶含景也分泌出了一包口水,小时候娘亲每次做这个鸭,都是她最快乐的日子。时隔多年她再也没吃到了,今日她也想尝尝。
清汤寡水的肚子顿时饿了,秦明月等不及想要尝尝。虽然最近几个月赚了不少,可她还是有种自己很穷的紧迫感,也不敢放开肚子胡吃海喝。
今日这只鸭倒是把自己往日强行按下的馋虫全部勾出来了,不行,今日就要吃!
“婶子,叔,要不今中午就在我家吃饭?”
叶含景有些诧异,这秦掌柜怎么突然就从皮笑肉不笑的大商人,变成了邻家娇俏的馋嘴小媳妇?
“还是说您今日忙着,没空?”
眼见亮晶晶的眼神微微黯淡,叶含景于心不忍,连忙摇头:“不忙不忙,那咱们吃过再说?你别说,我也好些年没吃这口了,想念的紧。”
赵方辉也连连点头:“我也想尝尝,今日咱们就当出来松快松快了。”他也想让媳妇休息一日,回到家娘的眼泪他看着就烦,更别说数十年如一日的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