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起来吧。”秦明月把婆婆扶上床,自己也坐在了床沿。
今日悯农巷那么多人都看到婆婆是为自己出头才被打的,若是自己不接受托孤,往后想要在木城县做生意难上加难。
秦明月苦笑,她一直以为自己见识广看的书多,多少有些眼高于顶了。可没想到,来了碎石关半年,两次都栽在了老妇人手里。
“婆婆,我只能尽力让杏花好过些,您知道她颜色太过出众。。。。。。”
“我知我知!”婆婆见她答应了,眼里迸出光芒:“我本来想把她送进大户人家做妾,虽低贱可能活下去。但是有人跟我说,大户人家的后院杀人不见血,你看她浑浑噩噩的,我怕她被人撕碎吃了啊。”
婆婆没再咳嗽,而是继续跟秦明月絮絮叨叨:“我也想过带她去找亲人,可我年纪大了,又没有银钱,怕在路上出意外。”
说着婆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急忙忙要找剪刀。
医馆小伙计帮忙拿来了剪刀,哪知道婆婆撩起袖子就要往左上臂下刀。
“哎哎,老人家您做什么?”小伙计被吓的魂飞魄散,连滚带爬抓住剪刀不松手。
“小伙计,你松手,老婆子时间不多了。”
“时间不多了也不能自杀啊!”小伙计看向被声音吸引来的苏大夫,眼里满是害怕。
“婆婆,您要做什么?”秦明月也被吓了一跳,她还没出手,小伙计就一把推开了她。
“我来吧。”苏大夫摇头,他知道婆婆要做什么。
只见苏大夫让小伙计把住婆婆的左手臂,他伸手在手臂下垂着的老皮上捏了两下,找准位置就要动刀。
“苏大夫!”秦明月吓得出声阻止,这一个两个咋都要动刀,吓死人。
苏大夫却头也不回:“五年前我帮她在这个位置埋了一枚信物。放心吧,现在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回光返照的人,怎么会疼呢?
老到像是橘皮的皮肉被轻轻化开,甚至连血都没流。一枚已经被肉包裹住的扳指露了出来。取出东西后,苏大夫吩咐小伙计用布条把伤口缠好,自己拿着板子出去洗干净又拿了回来。
“你要不要看看。”
望着递过来的板子,秦明月后退一步,根本不敢伸手。
见她摇头,苏大夫把板子交给了婆婆,自己淡定的走了出去。从此刻开始,秦明月只要看到大夫,就会打寒颤。
“这板子是杏花娘的遗物。”婆婆摩挲扳指,想着那位贵气到她不敢细看的女子:“本来还有几件,都被那畜生偷去买了,我年纪大了打不过他,只能想出这个办法。”
“咳咳咳。。。。。”咳嗽突如其来,接着就是一口发黑的淤血喷了出来。
“杏花,杏花!”
杏花这次动作快了许多,她蹲到床前轻声喊着:“奶,奶。”
婆婆握住她的手,把扳指放进了她掌心:“你娘亲的东西,收好。丢了她回来就不认识你了。”
本来还想甩开的杏花立马握紧了手掌,催促婆婆:“那婆婆快走,快去接我娘亲回来。”
“好。。。好。。。好,你听姐姐的话。”
婆婆死了,带着笑死的。要不是衣襟上的黑血,像是睡着了般平静。
杏花大眼迷蒙,泪水滴答落下却不见哭声。
婆婆的儿子找不到,杏花又如稚儿,得苏大夫的应允,婆婆的尸体就暂放在了医馆。
经过大半天的口口相传,县衙与碎石关的小霍将军都得到了消息。区别就是木城县的县丞还不知,消息被衙役截住了;而小霍将军的案头书信里已经说清楚了来龙去脉,以及当事人的身份信息。
本来这种小事是报不到将军跟前的,可悯农巷特殊。
小霍将军手指在案牍上敲了敲:“把王景旭找过来。”
“是”书房门外传来应答。
门外的人还没走,小霍将军又改变了想法:“算了,叫谢玉去吧。”那小子天天傻笑,人说有了媳妇忘了娘,真没错。
谢玉看了书信,微微想了想,打上了包袱骑上快马就朝着木城县赶去。
到了木城县,谢玉骑马从县衙侧门直接入了县衙,过了仪门后从大堂右侧通道入了县丞衙。
自从木城县县令被斩后,木德义就一直暂代县令,办公的地点就从县衙大堂的右后方县丞衙,搬到了位于大堂后的二堂。
所以,这还是第一次有小霍将军派来的人直接到了县丞衙。
杂役见此不明所以,赶紧回报了师爷。
师爷一听,心里一咯噔。小霍将军军纪严明,与大人相辅相成,还从未行过以权压人之事。
走着走着,师爷越想越不对,本来想去前堂喊衙役的脚步顿住,扭头穿过二堂甬道去了内宅门。
“小丫头!”师爷朝着门口守门的小丫头招手。
“师爷,您找大人吗?”
“你带上你姐姐,去买糖人儿。”师爷从怀里掏出二十文钱,塞在了小丫头手里:“随便打听一下,今日外面可有什么好玩的事儿。”
“谢谢师爷!~”小丫头拿着钱欢乐的喊着姐姐,羊角辫上下甩动。
师爷未等通报,抬脚进了后院。
那边木德义正在劝阻老妻,这位脾气火爆,今日听到衙役回报乔家庄与王家的事儿后,立马就好带着契书打上乔家庄。
师爷刚刚在房门口露了个头,就被肖氏喊住:“木毫,你来评理。”
木毫是木德义相伴一辈子的书童,与其说是主仆,不如说是兄弟。
“哎呦,我的夫人哎!”木师爷背着手摇着头,进了屋:“今日您二位可出门过?县里可以有发生什么事儿?”
“这么大冷的天儿,谁乐意出门。”木德义把双手拢在袖子里,他就是不想跟着老妻几十里去乔家庄受冻,这才争起来的。
木毫却扯住了木德义的袖子:“您快去县丞衙,碎石关来人了。未曾下马,来者不善。”
木德义朝着木毫暗暗比了个大拇指,这兄弟每次都这么上道。
肖氏与他们也相识了大半辈子,哪里不知道兄弟间的小九九,一拍桌子指着已经出门的俩人大骂。
“我的老爷哎,您快点些!”木毫扶额,这次是真有事。
“过头了,过头了。”木德义回头看了一下嘿嘿笑:“老婆子没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