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其他家上梁,都是族长族老说些吉祥话,可现在出了个能读会写的秦明月。
不仅弄了一篇上梁文,还按照古法,用鱼、鹅、豆腐、蛋、盐与酱油五色,用木制红漆祭盘装了,置于供桌上。
又平凑出了廿四碗,及南北蜜饯果品十二种的赞盒,放于供桌。
再贴“上梁欣逢黄道日,立柱巧遇紫微星”之类的对联,这对联不能用红纸,而是用黄纸。
中梁做好后就架起来放在了草棚下,每日上香祭拜。今日还在两端系上了红布垂下,上面还挂了两个王景旭提前备好的银质小鱼儿。取“平安和顺,年年有余”之意。
吉时到,两家许是亲兄弟的原因,看的吉时竟然相同。
于是秦明月站在两屋中间,开始念唱上梁文:
良时吉日宅兴旺,万贯财宝进家堂。良时上梁人丁旺,儿孙富贵大吉昌。。。。。。进乎!进乎!大进大富大贵。
两家上梁师父应秦明月要求提前净面净身后,随着秦明月的唱和声抬起中梁稳稳的在房顶挪动,嘴里还喊着:“上啊,大吉大利!”
秦明月念完,两家中梁也放平稳。
正梁放稳后,王兴言刘氏,王兴贵何氏两家主人各自搬了一袋五彩谷子上了房梁。
其他家五彩谷里最多放红枣、花生、米、麦等东西,乔老太则提前给了二百文铜钱添在里面。
下面的人见五彩谷到了后,纷纷准备好争抢,抢得人越多,主家得到的祝福越多。
所以,以乔金水为首的一些人,只是抱着手臂在一边观望。
“哎呦,主家大方啊,还有铜钱!”
上梁匠人抬着红布包好的五彩谷,大呼出声。
下面本来抱着手臂,并不从心里高兴的乔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纷纷动了身,谁能跟钱过不去啊。
准备好了,匠人喊着吉祥话,主人家就把五彩谷抛向下方人群。
“抛梁抛到东,东方日出满堂红。”
“抛梁抛到西,麒麟送子挂双喜”
“抛梁抛到南,子孙代代做状元”
“抛梁抛到北,囤囤白米年年满”
匠人喊一句吉祥话,两兄弟就撒一把,下面乔家庄的人就疯抢。
本来板着脸的王老头,见此心潮澎湃,坐在太师椅上当仁不让的受着恭维,涨红的脸上就差明写着‘我的功劳’几个字了。
上梁仪式完,就是宴请来匠人与来恭贺的人了。
将近二十桌人,每桌八碗,四素三荤一汤。
虽然荤菜里每人就只能分到一片肉,可素菜也是用猪油炒的,油水足什么菜都香。
众人赞叹,王家真是起来了,这上梁席面堪比人家娶媳嫁女了。
王兴贵端着酒杯,来回在席间穿梭,不停的给人倒酒:“我哪里来的钱啊,席面都是我大哥大嫂置办的。”
此话一出,没人说他没本事,反而全是夸赞王家兄弟和睦的。
王兴言在另外一桌,听闻略微有些黑了脸。这个蠢货,今日明明是他们的主场,非要拉进来些旁人。
黑了脸后,他又一脸忧心看了两眼秦明月。
王兴言的目光太明显,明显到秦明月想假装看不到都难。她无语的抬眼瞥了他,随即摇着头帮忙招呼客人。
这席面是王景旭与她商量过的,她们出了肉钱猪油钱,一共五两银子,其他的菜钱还是俩兄弟自己出的。
不是两人人傻钱多,而是为了这两兄弟能快点把日子过起来。也是为了他们自己,毕竟都是姓乔的,他们要站稳脚跟就得让王家也日益壮大。
本来就没几个王家人,再父子兄弟闹不和,那还不被乔家生吞活剥了。
偏偏这王兴言看起来聪明,脑子却是装得跟他爹一样的大粪。
秦明月吐出胸中淤气,暗暗安慰自己,龙生九子都各有不同。乔老太生了五个,至少王兴贵与王晓花走了正道,也算不错,也算不错。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了王兴明。这娃虽然与王晓妮一般大,可打小在外瞎混,暂时还是个人嫌狗烦的熊孩子,没被完全带偏,不知道能不能扭过来。
“ 嫂子。”王兴贵端了一碗饭,又夹了一碗冒顶的菜端了过来。
秦明月问他作甚。
他笑着塞到秦明月手里,偷偷的说:“我婆娘都看到了,您端回去让我娘吃了,也算是来过了。”
这边两人刚刚说完,那边刘氏也提着篮子出了门,篮子里放了一碗肉片多多的饭菜。
早上喊大嫂的时候她看到了,门后的脚上的布鞋还是她做的。
见此,秦明月也端着碗顺着边儿追上了刘氏。
“你们都看到了?”
在大嫂面前,刘氏不像以前的鹌鹑,也没有了那会儿跟王兴言说话的那狠劲儿。
她笑着把篮子挎在自己手臂上,又伸手接过秦明月手上的一个碗说道:“看到了,晓花咋没回来?”
“娘说小丫头最近迷上了染布,今日正是要紧的时候,就把她一个人锁家里了。”
“那等下让娘端一碗饭菜回去,给晓花也沾点喜气。”
妯娌俩边走边聊,那边乔老太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原来早上天不亮的时候,乔老太就一个人回了乔家庄。怕贸然出现给两个儿子的大喜日子添堵,就敲了秦明月的门。
见乔老太执意不来,秦明月也就没再劝,万一生出事端,美事儿变祸事就不好了。
反正远远的也能瞧见,她还添了两百文抛梁钱,还给两家各扯了三尺红布,也算是尽心意了。
“娘。”刘氏低低唤了一声,看来乔老太的余威还在,这人又变鹌鹑了。
乔老太反而有些手足无措,呐呐的嘀咕了两声,却没人听清说了什么。
“先进来吧,我家添了新家具,你也来瞧瞧。累了这么久,坐下松口气。”
秦明月把刘氏往院子里拉,反手关上了门。
乔老太听完,心里明了,做娘的哪里不知道儿子什么心性?刘氏性子软,王兴言定是把人欺负得死死的。
可自己做娘的,又不能让儿媳公然反抗儿子。再想起往日自己也在其中挑拨,顿时心里又郁结不少。
想到这里,乔老太深吸气,对着刘氏就拜了下去。
“娘,您这是做什么?”刘氏跟秦明月一样跳开,吓得直抚胸口。
“老二家的,往日是我对不起你,现在也担不起你一声娘。”乔老太老泪纵横:
“这么些年,你挨的打里有一大半都是我挑拨的,我有罪啊!本来都是嫁人受苦的女子,我却要把自己的不如意发泄在了你们妯娌身上,我错了啊!
我乔二娘不求你原谅,只求你与兴言好好过。”
前面的话乔老太斩钉截铁,唯独后面这一句她万分羞愧。作为女人她该体谅儿媳的不易,可作为母亲,她又得不要脸不要皮。
“他若过分欺负你,你找大嫂跟大哥可好?”乔老太泪眼婆娑,哆嗦的拉着刘氏的手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