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月到家的时候,何氏已经快把饭做好了。
灶孔里的火烧得旺,锅里的菜粥咕嘟咕嘟翻着浪花。
秦明月的肚子咕咕叫,可看着这粥也没胃口:
“就吃这个啊?”
“对啊,嫂子娘家吃午饭吗?”何氏退掉灶里的柴,再把里面的炭火夹出来放进一个陶罐里。
乔家庄的农户一般吃两顿,饿不死就行。
只有王家因着老头有竹篾手艺,又有老大王景旭在戍边,所以才会加个餐,吃个午饭。
而这午饭,也只是几把玉米糁加半锅野菜而已。
“咱们家不是也种了水稻吗?我看昨天晚上吃的是杂粮饭,里面也没米。”
“哎呦嫂子哎!”何氏估摸着秦明月娘家应该挺远的:
“咱们种的稻子可不是自己家的,都是佃来的田。其他种不了稻子的地方,佃田要交五成租。
而咱们乔家庄佃的水稻田交九成,旱田不交。”
没等秦明月说话,何氏接着说:“您可别想着只佃旱田,一亩旱一亩水,可容不得咱们钻空子。”
“那咱们就没有自己的地?”
“有啊,跟其他家一样,都是自己开荒出来的,有五六亩吧。”
何氏动作麻利,把粥舀进一个大陶罐里。
然后再把陶罐放进竹篮子,上面盖上一摞碗:
“嫂子,你跟爹先吃吧,我去送了饭再回来吃。”
说完,何氏提着篮子就出门了。
稀粥走快了容易撒出来,想要准时送到不挨骂就得提前走。
何氏提着篮子先到了田里,乔老太跟老二王兴言,老三王兴贵主要照顾金贵的水稻。
而且乔老太是本村人,抢水的时候不会被欺负。
何氏远远的就看到乔老太坐在树荫下,正用草帽扇着风。
“娘,吃饭了。”
乔老太听到何氏的招呼声,只是瞥了她一眼,并不应声。
何氏也不敢恼,只是笑嘻嘻的提着篮子过去,盛好饭送到了乔老太手里:
“娘,小心些烫。”
乔老太接过饭后,何氏又转身继续盛饭。
自己男人不吃烫饭,何氏盛好后还用手扇了会儿,这才喊还在田里拔草的王兴贵,王兴明两人。
见是弟媳,王兴言没说什么。
王兴贵则是骂骂咧咧的上了田坎:“死婆娘,这会儿才来,想要饿死我是不是。”
何氏也不敢吭声,低头盖好篮子:“娘,我去给老四送饭了。”
刘氏带着三小的在河那边的旱地里种红薯,不过她可不敢说给刘氏送饭。
“嗯。”
乔老太用鼻子低低的回了一声,何氏听了如释重负,提上篮子赶紧走。
“站住!”
哪知道还没走两步就又被叫住了,何氏心里打鼓。
“那小娼妇在家里做什么?”
乔老太吸溜一口菜粥,许是被烫到了,眉头皱得紧紧的。
“大,大嫂上午跟我去打猪草了。”
何氏有点结巴,这娘儿几人都是喜怒无常的主儿,现如今就她一人,她怕的很。
“哦,哦,爹回来了。看样儿有点累在睡觉哩,我送完饭就喊他起来吃点热和的。”
何氏脑子转得快,搬出老头儿来。
果然,乔老太顿了顿后说道:“那你快去送饭,送了回去叫你爹起来吃饭。”
“哎,这就去。”
何氏脚不沾地的跑了,也不管罐子里的粥会不会洒出来。
王老头是全家的顶梁柱,啥事儿都抵不上他重要。
见何氏跑得飞快,王兴言不好说亲弟媳的坏话。就把话头转移到了秦明月身上。
反正他们姊妹几个在乔老太的教唆下,对大哥王景旭没什么尊重可言。
“娘,那娘们儿就放过了?”
“那怎么行!”王兴贵喝了一大口粥,被烫到后又吐到碗里,大着舌头囫囵道:
“老子的额头还疼着呢!”
拿筷子的手摸摸头,筷子上的饭汤到处甩,收获了几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