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你不必如此体贴，真的不必。
    顾白差点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更可怕的是，随着那个出租车司机把头转过来，他旁边的那个女人，也缓缓扭头。
    顾白顿时就觉得半边身体都麻了。
    他敢确定以及肯定，在他上车的时候，副驾驶上没人。
    而自从系统“叮”了一下之后，那个女人就凭空出现了。
    顾白都不敢想象这个女人是什么成分了，他拧开车门，拖着虚软的腿迈出去。
    刚一出去，迎面走来一黑一白两个身影。
    他们头戴长帽，手持长棒和锁链，招摇过街。
    顾白一时之间，竟分不清这是cosplay还是别的什么。
    一阵风传来，地上的叶子被卷起来飘着打了个旋。
    顾白努力做着心理建设，让自己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眼瞅着他就要和那两个一黑一白的古怪身影擦肩而过了。
    顾白没忍住，被那白色衣服吐出的长长的晃荡的舌头吸引，斜了斜眼睛。
    这舌头……也是cosplay道具吗？做得也太真了吧，看起来肉乎乎的。
    “等一下！”
    对方忽然出声，顾白顿时就夹紧了腚。
    一黑一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上来，一左一右围着顾白。
    不但堵死了他的退路，更可怕的还是叫出了他的名字。
    “顾白！你是顾白是吗？”
    顾白努力保持镇定，牵出一丝勉强的笑：“可、可以不是吗？”
    “真的是你啊顾白！”
    “你能看得见我们！”
    他俩同时说话，说的什么，顾白都听不清。
    只觉得这两个怪人突然激动了起来，好像要扑到顾白身上似的。
    尤其是那个拖着长舌头的白衣人，他的舌头在空中扭成s形了，像一条水草一样飘摇。
    顾白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窜脑门。
    难道五年的磨砺，就是为了这一刻的考验？
    要不是这五年他在灵堂上见多识广，这个时候已经尿了。
    那一黑一白的两个怪人还在兀自激动。
    他们忽然把头上的帽子前后调转了个方向。
    其中有个人，因为过于激动，甚至把脑袋扭转了一圈。
    顾白眼睛瞪大了。
    “我们是你的粉丝啊！顾白！你看！我们是你的死忠粉！还是你后援会666分队的小队长！”
    “你看！你快看！”
    顾白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看向他们头顶上帽子的字。
    只见一边写着：义无反顾。
    另一边写着：白玉无瑕。
    义无反顾，白玉无瑕。
    顾白？！
    这不是粉圈常用的应援口号吗？
    顾白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难不成……他那100亿真实存在却素未谋面的粉丝，都是这种类型的？
    不对，根据系统最新播报，他的粉丝数已经到达150亿了。
    即使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真正见面，还是感觉很有冲击性。
    白无常激动地用舌头握住顾白的手，上下甩动。
    “偶像，你不知道你现在有多火！自从咱们那儿通网之后，你一夜之间涨粉50亿啊！”
    顾白十分感动，但是他完全不敢动。
    如果对方不用舌头卷他，他可能会更加容易接受一点。
    “谢、谢谢你们的喜爱和支持……”
    救命，这诡异的触感，滑腻腻的，想捏了一条黄鳝，完全无法忽视啊。
    “偶像，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你！你能给我们签个名吗？”
    顾白：“可、可以啊。”
    关键是，他也不敢说不可以啊。
    可问题来了，出门在外，他也没带笔啊。
    笔都在律师那儿呢。
    黑无常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顿时体贴一笑。
    “不要紧，我有笔。”
    说着他非常自然地掰断了自己的中指，把带血的那一头递给顾白，让他蘸着血写。
    顾白努力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心里已经捂着脸尖叫。
    用断指给黑白无常在帽子上签名之后，顾白顺嘴一问：“你们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他想说的是，你们有事儿就赶紧去忙把，别来找我了。
    经过顾白这一提醒，白无常用舌头一拍脑门：
    “诶呀，瞧我这记性，一兴奋就什么都忘了。还真的有事！”
    顾白挑了挑眉毛，尽量让自己不要喜形于色。
    “那你们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
    白无常嘻嘻笑道：“不碍事，小事一桩，马上就办好。”
    在他说话的功夫，黑无常不知何时已经出动。
    他就像一阵黑旋风似的刮到那辆出租车旁边，没一会儿，用锁链拽了个女人出来。
    别看他们平时走路慢吞吞的，主要是不急，打过工的都知道，干活越快，活儿越多。
    现在他们为了多跟顾白聊天，自然就不再隐藏实力，效率要多高就有多高。
    顾白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刚才坐在司机副驾驶旁边的女人嘛！
    她果然也是鬼啊！
    女鬼眼下两行血泪，苦苦哀求：“求求你们，别带我走，我想跟我老公在一起。”
    黑无常完全不复之前在顾白面前的和善模样，板着脸凶她：
    “瞎说什么呢！人鬼殊途！你已经逃了一次又一次，在人间飘荡半年了，你老公都已经要忘了你了。你还赖着不走干嘛？”
    女人听了，失声痛哭：“不，不是的，他只是看起来没事了。
    他每晚收工回去，还是会抱着我的照片哭。
    我只是希望陪他渡过这段艰难的日子！”
    在女人的讲述中，一个故事渐渐成型。
    女人和出租车司机是对普通的小夫妻。
    男不帅，女的也不靓，一对俗世小情侣。
    女人没有什么优点，也没有什么特别。
    但是她在男人眼中，被爱意镀了一层又一层的金。
    他俩结婚后几年，男的每天开十几个小时的出租车赚钱。
    女的在附近的超市当收银员，中午可以回去做饭，吃完送一份给老公再上班。
    两人日子过着，也没想大富大贵，就想着努力攒钱存个首付，再过两年好生孩子。
    不料疾病的突然到来，直接击毁他们的所有努力。
    现代社会，没有几个家庭的存款能扛得住一场大病。
    可能前一天还在规划着钱的用途，买房，买车，做点小生意。
    后一天，因为确诊，就得打消之前的一切人生规划，全部用来对抗疾病。
    女人病了，癌症晚期。
    她的家里人不愿意治，晚期意味着治不好，纯烧钱，何况家里还有个弟弟。
    也不能说家里人冷血，只是钱就这么多，活人以后还得生活。
    说到底，还是穷病难治。
    可女人的老公却坚持非治不可，说什么都要治。
    坚持的结果显而易见，钱没了，人也没了。
    人财两空。
    大概就是男人的这份坚持，让女人即使死后半年，依然坚持不愿离去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