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衣养伤,又还在慢慢学的过程中,销雪定是不会带人出来,各人也就只能猜测,讽刺一下销雪有善心之类。
销雪有一下没一下应付,余光看杨充仪,那人与往常并无不同,也没参与到这讨论中。
淳祈帝这些日没怎么来后宫,一来政务挺忙,二来他三次去云晖宫总有一次要忍不住,所以他也克制着自己呢。
“陛下,杨充仪在外头求见。”
杨充仪这么低调的,主动来华阳殿,难得。
“让她进来。”
淳祈帝那句爱妃所为何事都没说完,红着眼的杨充仪就给淳祈帝跪了。
“陛下,是臣妾有罪,辜负了陛下。”
淳祈帝纳闷呢,从龙椅上起来:“发生了什么?”
杨充仪抽噎道:“都是臣妾御下不力,陛下是晓得江明的,因着江明是陛下给臣妾的人,臣妾对他一直信赖有加。也就这时才知道,江明竟然背着臣妾,以权势压人,去欺压底下的小太监。”
淳祈帝还以为多大点事:“千芸身子不好,起来说话。”
杨充仪瞧着淳祈帝递过来的手,搭了上去:“原这也便罢了,奈何江明竟是个好男色的。”
淳祈帝就有点恶心了,他属实是不乐意听这太监绯闻。
“如此这般惹得千芸不喜,就把人送去尚宫局吧。”
“要送也该送去云晖宫给希言妃赔罪的。”
同小嫔妃有什么相干?
“此话怎讲?”
“陛下许是不晓得,前几日希言妃收了个叫妓奴的太监,长得极其漂亮。也就是这妓奴叫江明动了色心,把人困在花房欺负,恰希言妃路过花房,许是觉得妓奴可怜,就把人收入云晖宫了。江明怕希言妃怪罪才来求臣妾,可这事本就是江明不对,臣妾能如何呢?”
“臣妾一是觉得辜负了陛下,二是江明到底陪在臣妾身边多年,他今成这般,臣妾心里实在不好受,三是得罪了希言妃,臣妾怕陛下怪罪。”
江明确实是淳祈帝赐给杨充仪的,潜邸时看人有点本事能护住千芸,才给人赐名表重视,不曾想这么些年,不好的性子都暴露了。
可不过就是个奴才,不值当淳祈帝费心,他觉得杨充仪有些小题大做了。
但说来到底是他赐的人:“江明人呢,叫他来,朕倒要问问这么些年他就是这样伺候主子,给主子抹黑的?”
“陛下,您是知道奴才的,自您令奴才跟着充仪,奴才丝毫不敢松懈。这事,是奴才的不对,连累充仪了。”江明阴着张脸,委屈道,“可,陛下您不晓得,那妓奴,原便是在外头惹了好几遭风流债,男女不忌的,才被人家主厌弃……妓奴今年年初入的宫,入宫都已满十五,算是通晓人事的,真是他那般瞧奴才,勾引奴才的啊。”
说完这话,江明也觉得不妥,抹抹泪:“奴才不敢奢求陛下宽恕,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辜负了充仪。”
杨充仪这会子伤心道:“江明做出这般事,就是赐死都不为过的。可是到底伺候臣妾多年,也是臣妾没好好管教江明。江明是打小就被家里人送入宫的,这么多年更是和家人断了联系,臣妾到底不舍让人出宫受苦的。还是陛下替臣妾决定吧。”
江明听得这话,低低伏着的背就有些颤抖了,像是在哭泣。
淳祈帝叹气:“你呀,这么多年还是这样柔软心肠。一个奴才而已,都不是一个宫的,希言不会因此怪罪的。若真闹得不行,再说。”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在宫里搞淫色?拖下去,打五十大板。”
是了,淳祈帝可不会为妓奴要公道,只是太监把这欺负人的这档子事摆到台面,淳祈帝知道了,肯定是要罚的,不然,皇帝的威严何在?
杨充仪知道,若江明得幸活下来,这一回,就算是过去了。
是的,即便是金衣混到销雪身边数一数二位置,和江明抬头不见低头见,两个人也只能把这事憋在心里,暗中较劲。
若把事儿闹大,不是光彩的事,两宫都不好看。
为一个奴才打架,丢的是主位娘娘的脸。
杨充仪这般,并非多此一举,而是一举多得。
能让自己在淳祈帝心里的形象不变,江明也只会更忠心。
“陛下不怪罪臣妾,臣妾就安心了。”
淳祈帝嗯了一声,杨充仪转笑,伺候笔墨。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淳祈帝同江海道:“去查查这个叫妓奴的。”
江海把那日的事儿复述一遍:“奴才查探了,这妓奴确实是因为太过漂亮才一眼就被江明看上了,就瞧过妓奴的都说比女子还貌美,是宫里最俊的太监了,还是今年才入宫的……在外头的,确实有不好流言,说是还入过男馆,时间紧,奴才只打听到这些……”
等淳祈帝再去云晖宫,恰见得销雪坐在秋千架上,而那貌美的太监在给人扇风。
其实是隔着距离的,但淳祈帝就是觉得两人靠得太近。
见着淳祈帝来了,销雪就起身给人请安,淳祈帝这时还笑得出来叫人免礼。
而后就搂着销雪的腰一道坐在秋千上了。
这时,淳祈帝也才真看清太监模样,确实……美极了。
“朕听说希儿最近新收了个奴才,叫妓奴的?”
金衣听见妓奴二字,心里就有些忍不住的酸涩。
“是了,陛下竟也晓得了?不过妓奴这名字不好,臣妾已经让人改成金衣了。呐,人不就在陛下跟前么。”
淳祈帝怎么可能不知道改名,他就是故意的。
淳祈帝顺势打量人一番:“原是长得这般,才叫爱妃动了恻隐之心。”
淳祈帝这话么,语气不好,销雪听着怎么有些牙酸。
但销雪没太当回事,毕竟,一个皇帝,一个太监,天壤之别。
太监自称奴才,也能自称奴婢,宫里的太监伺候起娘娘是能事无巨细的。
只是销雪到底把人当人看,又觉得人到底算是男儿,都同人把持着距离。
所以,大可想见,皇帝完全不至于忌惮一个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