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很久，直到林雪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才再次轻轻开口：“你还记得我和你爸爸没离婚的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还有一些印象。”
林雪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再提起从前。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理智清醒的处理好这一切，她本来的计划是想让江一澄能多理解自己当时的处境，自己那么做是真的迫不得已，希望他能谅解。
然后再多给他一些补偿。
但是现在，她开不了口，她知道自己当时的艰难，所以也知道没了妈妈的江一澄过的一定会更艰难。
即使自己给了他很多的钱，但那也改不了他父亲的本性，改变不了他的处境。
林雪的心情酸涩难耐，痛苦不已。
“这些年一定过的很艰难吧。”
林雪的声音像是泡在了柠檬中，酸涩，软弱。
从刚刚开始就安静、冷静、看似强大的江一澄这一刻突然愣了愣。
他抬头看着林雪，想说很辛苦，想说你真的关心吗？想说你知道我会很辛苦还要抛弃我吗？
更想说一切都过去了。
但话到嘴边，只剩下了一句：“还好。”
二十年没有见过的母子两人，明明曾经是一根脐带连接着的最亲密的两人，此刻却分外的陌生。
两人明明有很多的话说，但到了嘴边就变成了简单的问答。
最熟悉的陌生人就这样的磕磕绊绊的一问一答的知道了彼此的情况。
然后再无话可谈。
很多事情已经不是彼此可以过问的了。
林雪知道了对方上过的学校，对方的工作。
一切都很好，她的心中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我以前很怕你...会被你爸爸耽误。”林雪说的很委婉。
江一澄笑了笑没有说话。
咖啡已经变凉，林雪没有再拿起来喝，只是拿起勺子慢慢的搅动着，像是无意识的给自己找个事，让气氛不至于那么的尴尬。
两人沉默着，林雪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她好奇问道：“你和顾昭是怎么认识的？”
之前心神大乱，她忘记问顾昭了。
江一陈放在桌子下的手一紧：“在剧组的时候见过，我现在是可可的男朋友。”
‘碰’金属小勺子落到了陶瓷咖啡杯中，发出一声响亮的碰撞声。
“你是秦可可的男朋友？”林雪不可置信的问道。
“你为什么会认识秦可可？为什么会成为她的男朋友？那顾妍？她也见过你认识你吗？”林雪越问心里越慌，她甚至想到：“剧组，你说的剧组是顾妍的那个剧组吗？你现在是在那个剧组工作吗？”
江一澄随着林雪的问话，手越握越紧，他点点头，只回答了她最后那个问题：“是的。”
“你怎么会.....？”后面的话林雪说不下去了，但她脸上的惊慌和不可置信藏无可藏。
江一澄帮她说了下去。
“我怎么会离的你儿子女儿那么近？你想说这个是吗？你甚至还在想，我是不是故意接近他们，接近你的。”江一陈气愤的看着林雪，满目的失望。
林雪哑口无言。
江一澄生气的站起来想就这样离去，但走到门口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深呼吸着转过头，失望的看着这个二十多年没有见过面的妈妈，
“我和可可认识完全是一个意外，相恋也是意料之外。后来认识了顾妍顾昭，我都不知道他们竟然是你的孩子。直到那天碰到....”
说着江一澄假装很自然的抬手蹭了一下眼睛，一滴泪珠顺着他的手掌被隐匿在掌间。
他认真的看着林雪，微微发红的眼睛满是复杂的神色。
语气坚定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不想我的出现打扰到你们一家的幸福。我以前那么那么的想你，想我们母子再见面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样的情景。我现在知道了，所以，以后我们还是假装不要认识了。就这样做一对陌生的人吧。”
说着江一澄转身就想走，被林雪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吃力的将他拽了回来。
“你知道什么？你这就知道什么了？你什么也不知道。”林雪痛哭道：“你不知道我多想你，你不知道我多想见你，可是我不能。当初如果我不离开，我会被你爸爸活活打死，如果我带着你，几乎就没有嫁进顾家的可能，那时候我们母子一点希望都没有，”
江一澄像个傀儡一般被林雪按在了座位上，拼命忍着哭意，耳边听着妈妈的离开的理由。
林雪现在情绪有些崩溃：“我离开不止是给自己挣一条活路，也是为了给你挣一条活路。我给你爸爸多多的钱，他看在钱的份上也不会打骂你了，我每年偷偷的给你很多钱，就是希望你能选择自己的生活，好好的上学，将来不管是找个好工作或是创业，都能离你爸爸远远的。我也能做你人生的后盾。”
林雪虽然满脸的泪水，但是看着江一澄的眼神充满了欣慰：“你看，现在我们不是都过的很好吗？”
江一澄张张嘴，想说自己过的一点也不好，但看着妈妈这充满期待的样子，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轻轻的道：“你过的很好就好了。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现在的生活的。”
“傻孩子。”林雪哭着抱住江一澄，她发现自己依然不能做到像自己想的那样狠心。
明明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一定要好好说服他不要再出现在顾家的人的面前，一定要尽量少和自己联系。
可是一看到这个孩子，她的酸楚的厉害，心疼的厉害，那样绝情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多年来被自己隐藏起来、故意假装不存在的想念彻底的冲破了她的理智。
林雪抱着江一澄哭的厉害，江一澄也没忍住回抱住林雪，母子两人倒是比刚见面的时候熟络亲昵了很多。
在林雪看不见的角度，江一澄抱着林雪，轻轻的拍抚着她颤抖的背部，头轻轻的靠在妈妈的肩膀处，一脸的冷漠，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丝愉快满足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