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吴海天这么一个前车之鉴,再也没有人敢对秦别枝和姬朝衣进城有意见。
城内人声鼎沸,火红的喜庆气息挂满整个街道。
如此氛围让秦别枝都怔住,她这才反应过来,有关魔气的消息多是在诸修士间流转,凡人本就触碰不到他们的境界,自然不会知晓这些事情。
也正因如此,凡人的街道上才格外热闹,充满着人间气。
秦别枝忍不住摇摇头,修炼好几个月,倒是忘了已经入冬,临近春节了。
尽管修士们大多都对凡间的节日并不感兴趣,但偶尔会出来溜达溜达,感受凡间的气息。
“还挺快的。”秦别枝好半晌,才轻轻念道。
姬朝衣并未说话。
“走吧,各回各家。”秦别枝也不顾她,自顾自地说道。
“晚点见。”姬朝衣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见状,秦别枝便循着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努力回忆着关于秦家的所在位置。
秦别枝颇为无奈,她一点儿都没接收原主的记忆,全靠自己推测。
半个时辰后,秦别枝终于在玄城这绕来绕去和一座机关一样的城中找到秦家所在的位置。
门卫看到秦别枝都愣了一下,紧接着他抬起头,提嗓大声喊道:“大小姐回来了——”
这一声响彻天际,从秦别枝身边走过的人尽数将目光聚焦在秦家门口。雀鸟惊动,风声猎猎。
秦别枝一脸麻木。
下一瞬,秦家牢固的大门被“砰”地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名不苟言笑的中年人,他穿着上好锦丝制的长袍,气质与他人完全不同。
秦别枝有些紧张,万一一下子就被认出来了该怎么办?而且这名中年人看起来很严肃。
秦别枝正这么想着,当即就颠覆她对中年人的认知。
“吱吱儿啊,你终于回来了——”秦父秦天桥抹下一把老泪,泪眼婆娑地抓着秦别枝的手,道:“我的好女儿,你在外面是不是受苦了?你咋这么瘦啊,是不是他们虐待你?你告诉为父,为父替你报仇去!”
秦别枝沉默了。
她还没来得及吐槽这奇怪的称呼,就被后面的话给惊到了。
她的眼中流露出几分疑惑,这是不是不太对劲?秦天桥看起来十分正经,私底下居然这么的……呃,不拘一格?
秦别枝想不出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勉强地笑着道:“父亲,我很好。”
秦天桥上下打量着秦别枝,突然面露震惊,道:“我擦,你居然快筑基了?这还是以前的你吗?”
秦别枝正想解释,秦天桥就自我说服了。
“噢噢噢我懂,大家都说女大十八变,女孩子早熟,以前不懂事以后肯定就懂了,你一定是在天灵宗大彻大悟了!不枉费为父送去那成千上万的资源啊!”
“我……”秦别枝张张嘴,刚发出一个音节,秦天桥就一把捂住她的嘴,热泪盈眶地道:
“吱吱儿一定很累了吧?听说最近玄城有大事喔,吱吱儿可好?你从天灵宗下山可方便?”
听到秦天桥这么说,秦别枝的脸色浮现一抹尴尬。
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她从穿书过来,都没有联络过秦天桥这位原主的生父。所以,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秦别枝已经不在天灵宗了。
“唉,吱吱儿后来也不来信了,我和你娘都不知道你好不好。对了,你娘这两天身子不适,你记得好好照顾她……”
秦别枝打断了秦天桥继续说下去,她觉得自己再不阻止,接下来一个小时她的这位父亲都停不下来了。
秦别枝头疼。
“父亲,是不是该让我进去。”
秦别枝忍耐很久了,她站在家门前,父亲也站在家门前,两个人面对面的,然后她父亲搁那儿一顿叭叭,声音还大。
她刚已经感受到数十道怪异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了。
“噢噢,对,你快进来,你瞧我这脑子!”秦天桥傻乐着将秦别枝带入府上,骄傲地道:“自从你去了天灵宗,我们就都搬过来了,这是不是你喜欢的!”
秦别枝默然无言。
秦天桥很热情,热情得让秦别枝感到不真实。
秦天桥的爱很单纯,单纯得让秦别枝不知如何应对。
但她始终有着疑惑。
她并不了解秦天桥这个人,只是一名元婴期的整个家族的掌控人,怎么会是这种性子?
穿过前院林廊,只有左边最中的屋门露出一条浅浅的缝,而秦天桥正是带她去往那间屋子。
秦天桥站在这间房门前笑着看着秦别枝道:“你娘在里面,你进去吧!”
秦别枝犹豫地推开了房门。
紫檀木制的床上纱幔垂落,透过薄薄的纱幔,她能隐约看到里面躺着的一名妇女。
她不知如何开口,妇女却先开口了。
“你不是我的吱吱儿,对吧?”妇女声音恬淡,她的语气毫无波澜。这放任何一个人身上都要疯狂的事情,她却太过平静。
秦别枝瞳孔一缩,她很快调整过来笑道:“娘亲,你在说什么?”
秦别枝看到纱幔后的影子似乎坐了起来,然后缓缓撩开垂落的帷幕。
闯入秦别枝眼帘的,是一名苍白孱弱的妇女,她的皮肤是病态的白,完全就是常年染病的人才拥有的身体。她的一举一动都好像会让骨头折掉一般,充满了脆弱感。
细长的柳叶眉,成熟的眉眼,虚弱却不掩风韵。
白琳看着眼前这名陌生又熟悉的少女,陷入良久的沉默,幽幽地叹一口气。
“我该如何唤你呢?占据我女儿身体的家伙。”
秦别枝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手心中居然已经满是虚汗,她垂下眼帘,声音不冷不淡地道:“她的运气不好。”
白琳捋过发丝将其别到耳后,发出很轻的一声笑,引来秦别枝的不理解。
“吱吱儿不是一个会向上前走的人,她也没有这么好的天赋。”
这句话完全触及秦别枝的盲区。
她没有这么好的天赋?
“她非得去加入什么天灵宗,老秦还偏偏惯着她,她又不像朝衣一样。”白琳低着头,视若无人地道。
“她根本就不合适,她大可以好好当一个富家千金,即使她不厉害也没有人会伤害她。”
“那么,你占据她的身体,到底为了什么呢?”
白琳抬起头时,已是两行清泪滑落,语气却格外地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