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虚掩,温枕的声音很细很轻,顾珺站在门外可也听了个明白。
她只知昨夜危险重重,裴哥哥定然受了不少的伤,却没想到今日连床都不能下了,也更没想到,温枕竟足足守了裴哥哥一夜。
她心悦于裴哥哥,可那点爱慕远远比不上温枕。
玲珑是她的贴身婢女,也早已看出她的心思了,见她眸光落寞,呆滞在原地,便小心出了声劝道:“郡主若是喜欢裴世子,不如去向陛下讨一道赐婚旨意。”
顾珺心神一滞,她斥道:“这哪里使得!”
玲珑心思单纯,一心只为她开心高兴,是以说出的话便有失偏颇了些。
可顾珺心里恼了片刻后却燃起一丝希冀来,人人都讲两厢情愿的情意,可也有日久生情,若她长久以往的待在裴哥哥身边,或许能得裴哥哥一眼。
只是这想法很快便被理智淹没了下去,若是真这般坚持,那将温姐姐置于何地。
顾珺轻声叹了口气,转头让玲珑提着食盒便推门进了屋。
虽是白日,可屋子里仍旧亮着灯,瞧得出来这一整夜温枕都曾衣不解带的照料着。
打量了半晌,顾珺忽的脸热了起来。
“郡主,今日雨大,你怎来了?”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温枕猛地直起身来,却没想到顾珺正站在身后看着。
有声音传来,顾珺那道目光才从两人的身上移开,她挥了挥手,身后的玲珑便将手中的食盒放至案几上。
“昨夜听闻裴哥哥受了重伤放心不下,所以便与阿娘来看看。”顾珺提了提唇,带着玲珑便往床边走去。
她知道裴哥哥伤得严重,只是依着目光望去时,面色苍白中却可依稀见其风骨。
她忽的又出神了。
裴哥哥喜欢着白衣,平日里亦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即便与人起了争执,也依旧能保持着那般斯文而又清冷的神色。
只是在今日,她却在裴哥哥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瞧出了不同。
她知道喜欢一个人会有什么样的眼神,可她却从没有住在裴哥哥的眼睛里。
裴景年轻咳了一声,提唇笑着道:“多谢长公主殿下和郡主,所幸昨夜顾珩的手下来得及时,这伤不算严重。”
听到这句话,顾珺面色动了动。
她方才在门外已是听得清清楚楚,那伤重得连床都不能下,也不知要将养到何时。
偏生裴景年淡定从容,毫无血色的脸上亦是幽幽溢着淡淡的笑意,让人看得心越发的难受。
“无事就好,我与阿娘也可放下心了。”
顾珺皱起眉眼,一双猫儿般的眼睛便陡然升起了雾意,连鼻尖处也红了些。
温枕将她拉至榻边坐下,一面道:“但凡是伤筋动骨的,都要在床上躺个百来天,不过听说顾珩从宫里请了太医,想来裴世子这伤定比寻常人好得快些。”
说到这,温枕还往裴景年躺着的方向看去,便听到裴景年柔声应道:“是啊郡主,我这伤没有大碍,如今朝堂上也并无风波,我总归可以休息几日了。”
顾珺看着额间渗出微汗却还强忍着疼的裴景年,喉头竟然一涩,一时说不出话来。
玲珑见她半落下眸光,不知看向哪里,忍不住出声道:“郡主知道了世子殿下的消息便夜不能寐,今早起来亲手熬煮了些汤粥给世子殿下送来。”
顾珺本想斥她一声多嘴,可抬头看到裴景年面色丝毫未变,才将要骂的话咽了回去。
她起身将那食盒打开,让玲珑端了一碗汤羹出来,然后故作轻松道:“裴哥哥既受了伤便得多补补,没准儿这伤要不了几日也就好了。”
话虽是这般说着,可顾珺心里仍为裴景年这一身的伤难受得紧。
偏偏这雨声太大太密,硬生生让顾珺的那双眉眼又添了几分愁思。
见温枕将玲珑手中的汤羹接过,一勺一勺的喂着裴景年,她忽的心口一滞,好像疼了起来。
还没待那碗汤羹见底,顾珺便半垂下眼,道:“今日我本就是央着阿娘出来,既见到了裴哥哥没有大碍,我与阿娘尽可放心。”
“只是今日还有功课,阿爹要我早些回去,便无暇照顾裴哥哥,还望裴哥哥安心休养,切勿劳神忧思。”
说着便匆匆出去了。
她离开时跑得急,方到廊下便遇到了砚儿,砚儿见她好似哭过,心道是暗暗为那裴世子的伤担心着急,便停了步子劝慰道:“郡主,裴世子这伤还有得救,只那膝上失血过多,还得再养养。”
顾珺强忍着泪,抓住砚儿的手,问道:“若是一直医不好呢?”
砚儿垂下眼讪笑两声,“郡主不相信宫里头的太医,总得相信温枕姑娘啊。”
这话一出,顾珺心里头便堵了堵。
即便宫里头的太医无能,可温枕却不会放任裴景年不管,就算费尽一身所学,温枕也会医好裴景年的。
这事儿她操不上心。
可就算是这样,为何她的心总感觉像揪着般的疼呢。
砚儿还记挂着顾珩的嘱咐,与顾珺又说了几句话后才往裴景年的屋子走去。
“郡主,您今日好不容易出来,不就是想要留在裴世子的身边照顾吗,怎的要想起回去?”
玲珑皱起眉眼,片刻迟疑后还是问出了口。
当初见世子爷不过从铺子里选了一支茶花簪就令顾珺艳羡不已,讲起裴世子时,玲珑还从未见过顾珺那般的痴情样。
她若是不知顾珺的心思也就罢了,可如今既知道了顾珺爱慕于裴世子,却又为何违背心意,今日从那房里出来。
玲珑对此自是不知,可顾珺心里却如明镜似的。
心悦一人本就难得,更何况两情相悦的人呢,若她在裴哥哥和温姐姐之间横插一脚,那与话本子里的女子又有何不同。
她不愿做那样不堪的人,也不屑做那样的事。
只是想起昨夜里裴景年无故遇险,顾珺的面色便是一震。
昨夜那些人想是有备而来,却不知为何要刺杀裴景年,既然没能得手,想来还有后招,而裴景年受了重伤,正是需要保护的时候,若是再遇到这样的事,后果更是严重。
思及此,顾珺一脸正色,抹了泪便风风火火的冲出了院子找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