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心分辩,可眼下无论如何也没有这份闲心与时间,只得左右打量,瞧瞧有没有什么空当,足以使自己抽身离去。
只是须臾,江河便意识到——
没有。
那五个灵境修士已将他围拢一处,不论他飞天遁地,都没有足够地间隙与之拉开距离。
正相反,这五个灵境显然是在这境界里浸淫多年,远非他这新晋,乃至尚不完全的散修可以比拟。
就连逃脱,或许都毫无胜算。
江河叹了口气,放弃了。
而眼见这‘贼人’甘愿授首,那戴着斗笠的男子也将数柄灵剑召回剑匣,语气虽颇为不善,但到底不算咄咄逼人:
“你是何人,怎会出现在我剑宗禁地?”
江河一怔:
“剑宗……这里是剑宗?”
斗笠男子眉头一皱,不知眼前贼子是装傻充愣,还是一无所知,只道:
“我从未见过你,剑宗若是出现个灵境,我不可能不认得。但你又为何会用我剑宗法门?”
剑气实在是太好分辨了。
普天之下,除了剑宗之外,不是没有修士使剑,可那大多都只是作为一种,驱使其它灵气的法器而存在。
好比修行生气的老道,时常会背着一柄桃木剑,其间所蕴含的生气恰是伏鬼降妖的利器。
又好比修行血肉的武夫,他们或也使刀使剑,可挥砍出去的每一分力,都是他们横练的血肉之气。
唯独剑宗修士,是真正凭法门汲取剑中灵气,使那最锋利、最具杀伐的戾气化作实质之人。
也正因如此,凡剑宗修士行走天下,几乎一眼可辨。
这斗笠男子,对江河才更感好奇。
而江河此时还沉浸在方才‘剑宗’二字的思绪之中,回想到过去曾因为某些意外,而穿越至万年之前的经历,他几乎可以断定,自己眼下应是通过某种法子又钻入了哪个时间缝隙之中……
“莫不是因为天劫?”
他不敢确信,但悬着的心好在是放松下来,
“既是剑宗,那也算半个自己人吧……”
到底是灵境修士,五感敏锐,听了江河絮叨,五人之中,身材最为魁梧的壮汉怒道:
“谁跟你自己人!莫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是何身份,从何时起偷学我剑宗秘藏,还不快如实招来?”
“我……”
江河正欲解释,一时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他大概认得眼前这五人是谁。
听江宗主谈起过,她有六个师兄师姐,与她合称七剑仙,算上她们那闭关的师父,八人几乎算是剑宗的立足之本——
放眼整个生灵洲,还从未出现过一门八灵境的壮举。
而二师兄曲睦因浊仙而意外身陨,江秋皙此刻不在,眼前这五人应当便是剩下的五位剑仙才是……
“不对,怎么没有看见唐前辈?”
江河暗忖,又打量五人,发现竟是四男一女,而那唯一的女子身负巨剑,体型娇小,怎么看都与他曾经见过的老妪对不上名号,
“难不成是我猜错了?”
见江河一直私下絮叨,那魁梧汉子越发不耐,也失了好好说话的心思:
“不管了,先把人抓进剑牢,再好生盘问!”
说着,一手便要向江河抓来。
江河见他手中无剑,举手投足却皆是剑气逸散,当即作势抵挡,眼看鱼肠要与之相撞,终是一声轻叱,搅乱了两人的局面:
“孟师兄,不可无礼。”
那声音起伏不大,却十足威严,全然不像一个‘师妹’应有的语气。
但江河对这声音却极为耳熟,几乎是在这清冷的音色传入他耳畔的顷刻,便反应过来是谁打破了这尴尬的僵局。
“师妹!”
孟拳万想不到江秋皙会对眼前这闯入者以礼相待,但对宗主该有的尊重却是少不得,郁闷停手,
“这人身份古怪,不可不查!”
“不必查。”
江秋皙摆了摆手,已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
她看起来仍是那不近人情的冷清,语气举重若轻,像是在打消他们的疑虑。
而在江河抬眼看向她时,又恰巧与江河四目相对:
“师父,你闭关多年,返老还童,忘却前尘,莫要记师兄们的不敬。”
“师父!?”
这次非但是在场几个灵境修士,就连江河都暗自瞪直了双眼,再看江秋皙时,却见她神色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像是笃定地说出一个事实而已……
但江河很明白,自己绝非是那什么老剑仙,他的来历唯有他与江秋皙二人知晓。
所以,江秋皙是在撒谎,从而为自己解释那复杂难言的来历?
而自己身怀剑宗法门,又算半只脚踏入灵境境界,除了模样上差点之外,倒也的确与一个失忆的老剑仙相像?
于是江河暂且装作茫然的模样,等事情继续发酵下去。
果不其然,在一众人震惊过后,那头戴斗笠的男子率先坐不住道:
“这、这……小师妹,你没认错吧?他、他是师父!?”
“我岂能与师兄说假。”
江秋皙面不改色道,
“师兄可还记得多日前,剑宗上空雷鸣大作之景?”
鹿鸣挑了挑眉眼,思忖道:
“自是记得,那日剑宗凌空有雷霆作响,我深感不妙,欲要前去一探究竟,但小师妹你说这其中恐有蹊跷,执意一人孤身前去……”
“正是。”
江秋皙点了点头,看向江河,说地煞有介事,
“那日我穿梭云海,便见雷霆正中,是师父他老人家欲冲击最后瓶颈,可师父已身居灵九之境,飞升之劫,纵使是我也难以抗衡。
于是只打算在雷霆之外驻足观望,静观其变。
飞升神雷十足险峻,渡劫关头,师父欲强行斩雷飞升,但终究棋差一招,遭雷劫反噬,坠落山林。
待我赶至山间,寻觅到师父踪迹之时,才见他老人家返老还童,变成了青年模样,只是全身遭受重创,忘却前尘。
若非见他使得还是我剑宗法门,恐怕连我也无法认清他的来历。
多日以来,我不知该如何向师兄们解释此事,他老人家又因忘却前尘,难以自辩,便只好将师父安置在洞府之中,想要寻一个合适的时机交代于众。
不料师父没能坐住,率先离开洞府,闹出动静,惊扰了诸位师兄,险些惹了矛盾。
此事皆因我没能妥善处理,才酿成如今结果,一切……还请师兄师姐见谅。”
(没空写第二章了,本来说明天一起发的,有读者说一章也看,就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