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朵!”
雷鸣将眼前的一切吞噬,芽衣飞速地向着帕朵奔去。
但被她拥入怀抱的,是已经开始溃散的帕朵。
“芽……
……”
剧烈的疼痛已经让帕朵说不出话来,如同宝石一般的眼眸此刻却涌出了泪水。
芽衣将视线快速扫过帕朵的身躯,那里已经有将近一半的区域被覆盖上一种若隐若现的迷雾,呈现出一种近似紊乱的状态。
“……没事的。”
芽衣深吸了一口气,言语中是止不住的颤抖。
然而正是这句用来提醒帕朵不必心急的话,却反倒一把攥住了对方的心脏。
帕朵虚弱无助地想要蜷缩身子,缓解痛苦,但却又因剧痛不得不停下动作。
“不……不行……
芽……芽衣姐……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才行!”
帕朵撑起身子,却又一次跌在芽衣的怀中。
芽衣顺着她惊恐的视线向身侧看去,那曾经封锁的镜面已被一种巧妙的手法打开。
那面镜子并没有映出两人的倒影,只有一团状若不祥的阴影。
“那里面……是……是……
是凯文老大消失时的记忆……!
杀死凯文老大的人……是……是……
……咳咳……咳……”
剧烈的痛苦再次袭来,帕朵的身躯又一次变得黯淡,即使如此,她依然在以自己的方式努力着。
“羽哥……有危险……乐土……乐土……
咳……咳咳……”
芽衣握住了帕朵的手,努力压抑着自己的眼泪,露出笑容鼓励帕朵。
“我已经明白了,帕朵。不必继续说下去了……
……谢谢你。”
“……
嘿……嘿嘿……我最擅长这个嘛……
那……我们……我们快点离开吧……?
芽衣姐……”
帕朵笑着看向芽衣,但身体却因剧痛蜷缩在芽衣的怀中。
“嗯……
放心吧。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交给我来解决。
就像以前那样……好不好?”
“好啊好啊……”
帕朵努力回应着芽衣,但她颤抖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
“哎呀,呀……芽衣姐……还是不要说这种话了吧……
人家都说……都说这是……一……一语成……成什么来着?
就好像我真要死掉了一样……别吓我了,怎么可能呢……
我一直……运气很好的……
我还没有……看羽哥……和爱莉姐一起……跳舞呢……”
帕朵的声音愈加微弱,只是这样说着,便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力气。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动,一丝冰凉触碰到了芽衣的指尖。
“芽衣姐……
我……不想死……”
怀中的那份重量消失了,消失得那么快,那么彻底。
就连手指尖的那抹微凉也仿佛是她的错觉。
一时之间,芽衣不知道该如何让自己的姿势恢复如常。
“……”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始慢慢挪动手臂,在空气中晃了晃,试图抓取到什么。
但就连一掌冷雾,都未能触及。
“……”
寂静的剧场中响起阵阵抽泣声,如果此刻,她有同伴在场,或许会轻拍她的后背,但不会说任何话。
能消解这种经历的……仅有时间。
可偏偏,在此时此刻,她最缺少的便是时间。
“……”
微弱的抽泣声渐渐转变为无法抑制的愤怒,闪烁的雷光不受控制地为她披上了铠甲。
“所以……是你。”
她不需要再特意点出对方的名字。
就在帕朵消失前的瞬间,她满溢着恐惧的双眼,已经将视线越过了芽衣的身后,倒映出对方的身影。
“嗯,是我。”
没有任何否认,她的声音不复以往的浮夸,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淡然。
仿佛刚才消逝的,不过一缕风霜罢了。
“你都看见那些记忆了,我还有什么办法狡辩呢,对吧?”
“为什么是帕朵?”
芽衣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但此刻的她就像千劫一样,无法抑制,被这股火焰吞噬。
【虚妄】的刻印出现在她的额头,变化为雷之律者的印记。
“哦,这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你可以把它当作……一场【意外】?
毕竟我现在的目标只是【你】嘛。”
“……”
意外,只是一场意外?
那淡然无比的声音让芽衣觉得刺耳。
“那些记忆……无论内容是什么,当事人要么在以身涉险,感受到切实的痛苦。要么……就是正面临着【囚禁】。
从我开始探查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在借助这些记忆削弱我的力量了,对吗?
因为过程非常和缓,如果不是……”
芽衣没有在继续说下去,只是死死地注视着眼前之人。
“哎呀呀,有没有人说过,你更适合理之律者?可你未免也太容易被情绪左右了?跟羽学的?
你眼底那是眼泪吗?呵呵呵,她离开的时候,羽可没有哭鼻子哦~
是啊……所以说,在演出中发出尖叫的人实在太没有礼貌了,对吧?
明明等待你一步一步死于好奇心,相当的有趣。
就像他一样有趣,明明早已获得最珍视之物,却被一个虚假的谎言否定了所有,真是可怜啊~
无论是他,还是她,都是为了那一个人而死啊……哈哈哈哈哈~”
厌恶、鄙夷、嘲讽,她的话语中充斥了不加掩饰的恶意,那是横跨了数万年的恶意。
而现在,芽衣要斩断这一切。
“呵呵哈哈哈哈,真正的演出,现在才要揭开序幕。
我该怎么向你做自我介绍?好久不见?还是……
初次见面?”
……
房间内寂静昏冥,唯有中心屏幕上的实验数据无声流转。
这是苏鲜少踏足之地,就在片刻之前,房间的主人在苏的面前陨灭。
而现在,他仔细搜寻着房间的每一处,以期找到片缕得以扭转今局的痕迹。
“这些数据……
梅比乌斯仍没有放弃她的计划?”
然而屏幕上的数据昭示着,她的所有施为都被人先一步掐灭,未能成行。
苏和阿波尼亚并不知道此事,那么唯一一个答案就明确了。
“……维尔薇。
她为什么没有将这件事告知我们?这并不像她的选择。
除非……”
往日的记忆奔涌而来。
对凯文武装·六六六,以往世乐土为代价,将所有的一切抹除。
作为往世乐土的开发者,维尔薇当然有这个权限,同样……
羽也有相似的能力。
偌大的实验室内,无比的冰冷,然而在那个无人问津的小角落,布置得却是如此温馨。
那是属于苏羽的角落,在往世乐土构成之初,梅比乌斯特意为苏羽留下的。
“虚数重整化、虚数之树……”
这是五万年间的资料,缺乏实验数据,但苏羽从未放弃过。
在那厚重的资料之下,那一份崭新的档案吸引了苏的目光。
借助于侵蚀之键,苏羽独有的权限,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即使是苏和阿波尼亚也无法察觉这份资料。
而他将自己所有的计划全部不加掩饰地摆放在了梅比乌斯的实验室。
没有任何修饰性语言,那个计划直接出现在了苏的眼前。
“断绝恢复的可能,以自身所有数据为代价,配合上■■■■■■给予其重创……”
苏睁开了眼睛,遮挡的信息阻止不了他明确羽的计划。
“羽……为何如此……目标又是谁……”
很难想象,有谁会让羽以自己为代价去进行讨伐,而且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只能将其重创而不是彻底湮灭。
“……唉。”
留下一声叹息,苏离开了此处。
另一份档案没能引起苏的注意,倒不如说,他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往世乐土记忆体数据备份……”
即使战斗力堪比凯文,可苏羽毕竟是一个科学家。
……
“你觉得,往世乐土中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吗?”
这句留给苏的话语,是谜题,是讥嘲,或是暗示?
无人能够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