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顾擎宇，我也很高兴认识你。”顾擎宇脸上带着一丝戏谑微笑。
    季岚瑜很快让自己的表情恢复正常，“你怎么会在这？”
    “和你一样，来这学陶艺。”顾擎宇依然笑着，声音如春风般温柔。
    季岚瑜也笑了，但笑容未达眼底。她左手托腮调侃道：“恒泰要倒闭了吗？大忙人顾总怎么会有时间和闲情逸致来学陶艺？你以前可是连周六周日都要用来工作的。”
    顾擎宇：“你也说了那是以前。现在我觉得人生中有些事比工作重要得多，所以要多花些时间和精力在这上面。”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追你这件事比工作重要得多，但他知道现在这样说只会起到反效果，也就不再提了。
    季岚瑜不置可否：“好吧，那祝你学得开心。”
    她转头看看四周，整个教室都已经坐满了人，没有任何空位，她只得放弃换座位的想法。
    “岚瑜，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顾擎宇问，“可不可以先忘掉我那晚在游艇上说过的话？虽然离婚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把我当作朋友。”
    这些天他好好反思了一下。
    之前是他太急躁了，他们刚离婚，他就追她，要跟她复合，她肯定会很抗拒。不如以退为进，先以朋友的名义相处，陪伴她，让她卸下心防。
    “谢谢你愿意跟我做朋友。也许对许多人而言，离婚后依然可以当朋友，但很抱歉，我做不到。”季岚瑜垂下眼眸，淡淡地说。
    “朋友对于我而言，是可以互相关心，互相陪伴的人。但我没法对你做到这样，所以我不能虚伪地说我可以跟你做朋友。”
    “现在对我而言，你只能算是个认识的人，见面时可以礼貌地点个头打个招呼，仅此而已。”
    季岚瑜的话字字戳心，顾擎宇抿了抿嘴唇，和煦的笑容暗淡了几分。他脱下外套，放到椅背上，借机掩饰自己的狼狈。
    几秒后顾擎宇打起精神，故作轻松地说：“没关系，见面时还能打个招呼，起码比装作不认识要好得多。”
    他顿了顿，开始转移话题：“你学了陶艺后想做什么？杯子、花瓶之类的？”
    季岚瑜：“做些卡通摆件之类的吧，也想亲手给婉婉和时北做个结婚礼物。”
    顾擎宇又跟季岚瑜聊了一些陶艺相关的话题，都是他问，她回答，季岚瑜从未主动问他任何问题。
    他知道季岚瑜回答他也只是出于礼貌而已，她不是那种随便让人没面子的人。
    几分钟后一位年轻漂亮的女陶艺老师走进教室，做完自我介绍便开始教大家最基础的揉泥。这揉泥的动作让季岚瑜想起做包子、饺子时的揉面动作。
    老师说揉出的泥不可以太软，否则在后续的步骤中陶件可能会垮下来。但季岚瑜把握不好软硬的尺度，碰了碰自己揉好的陶泥，心里想这也许就行了吧？
    第二个步骤是拉坯成型，就是利用拉坯机旋转的力量，配合双手的动作，将转盘上的泥团拉成各种形状。
    这对初学者而言是最难的步骤之一。
    季岚瑜从小在手工艺方面就没什么天赋，通俗地说就是手笨。
    小学一年级时加入少先队，同学们都在老师的示范下很快学会了系红领巾的方法。但她用了20分钟依然系得歪歪扭扭，最后老师实在看不下去，只好亲自替她系好。
    季岚瑜对自己的笨手感到无可奈何，但小小的她也有自己的解决办法。她决定不解开老师系好的红领巾，每次回到家只是稍微拉松些，直接从头上取下来，第二天再直接套进头里，这样也就不用自己系了。
    那时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小天才。
    小学四年级时，季岚瑜看到邻居家小姐姐亲手给自家小狗织的黄色毛衣很漂亮，于是她也想给自己那半人高的洋娃娃织件粉色小毛衣。
    她让妈妈陪她去买了最漂亮的樱粉色毛线，还买了小毛衣针。
    然后她带着邻居小姐姐最爱吃的进口奶糖，上门请小姐姐教她织毛衣。
    小姐姐和她的关系一直很好，没有犹豫就答应教她，但一周之后小姐姐彻底败下阵来。整整7天，季岚瑜连最基本的针法都学不会。
    小姐姐拿出几件精致的新款洋娃娃裙递给季岚瑜。
    “岚瑜，这几件洋娃娃的裙子是我让爸爸专门从美国买回来，准备给我的芭比娃娃穿的，现在都送给你。你就别再想着织毛衣的事了，你的小手可能真的不适合做这个，还是买现成的比较好。”
    季岚瑜带着新裙子回家后，郁闷地把毛线和针都锁在了最高处的柜子里，以后都不想再看见它们。
    过往的教训历历在目，季岚瑜对拉坯成型这个步骤没什么信心。
    转盘开始转动时，她小心翼翼地用手圈住刚才揉好的陶件，几乎不敢用力呼吸，生怕它突然垮下来。
    但不知道是她的大拇指太用力了，还是她揉出的陶泥太软，仅仅3秒之后，她的陶件就如同一团加多了水的泥巴一样垮下来。
    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季岚瑜只能哭丧着脸重新开始揉泥。但第二次、第三次，她的陶件也都在转盘上待不超过5秒就垮掉。
    看着自己满是陶泥的手，她简直欲哭无泪。
    “要不要我帮你？”顾擎宇轻笑着问。
    他知道季岚瑜不擅长这些，可能需要多点时间，但没想到自己都做好3个大小不一的罐状坯了，她连1个都没做出来。
    难道她的智商、颜值和手的灵巧程度成反比？那双手白皙柔嫩，手指纤长，却没想到原来这么..….笨？
    顾擎宇勾起唇角，虽然笨笨的，但他觉得她更可爱了。
    下一秒顾擎宇又暗暗庆幸，幸好季岚瑜有自知之明几乎不进厨房做饭，否则家里的厨房指不定变成什么样。
    季岚瑜看看顾擎宇做好的3个坯，再看看自己满手的稀泥，觉得有点羞耻，咬咬唇说：“不用了，谢谢。我再请教一下老师。”
    老师过来后给季岚瑜讲了几个要点，手把手带着她给陶件开口，然后用双手轻轻覆在她的双手外侧，带着她从下往上提拉陶件，这也就是俗称的拉直筒。
    季岚瑜在老师的协助下进展顺利，但老师刚一松开手，她的陶件就因为左右手用力不均歪向一边。
    老师又耐心地带着她重做一遍，但这次问题出现得更早，在开口这个步骤她就把陶件的底部弄穿了。
    季岚瑜十分不好意思地看着老师，“对不起，我太笨了。”
    “没关系，初学者都是这样的，我们再来。”老师安慰道。
    正当老师要再次协助季岚瑜做开口的时候，又有一名学生向老师求助。老师已经一对一辅导了季岚瑜很久，她不好意思再一个人霸占老师，就让老师先过去教其他人，她自己试着做。
    顾擎宇做好了3个，已经不打算继续做了，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季岚瑜动手拉坯。
    季岚瑜感受到他的目光，不由得有点紧张，手更加不听使唤，再次失败。于是她恼怒地瞪顾擎宇一眼：“你能不能别看着我？”
    “我看你了吗？我只是在看你的陶件而已。”顾擎宇慵懒地说，接着他又摇摇头，“哦，不对，它们现在不是陶件，而是一团稀泥。”
    季岚瑜俏脸涨得通红，咬牙道：“顾擎宇，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欠揍。”
    顾擎宇看着她红苹果似的脸蛋，讨好道：“别气了，我给你道歉。让我教你做吧，你看都快下课了，你的陶件要是做不好，就不能送去烧制，下周的彩釉课你就没有陶器用了。”
    之前他就很想教季岚瑜，后来看到老师教她时一直握住她的手，他就更想教她了。
    季岚瑜想了两秒，然后微笑地瞅着顾擎瑜，眼眸像星光般闪耀，“你很想教我啊？”
    顾擎宇被她明媚的笑容蛊惑，愣愣地点点头。
    季岚瑜向顾擎宇靠近了些，指着自己转盘上的陶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可是我的这团稀泥说它特别特别讨厌你。如果是你教我，它就永远都不要成型了。”
    接着季岚瑜的双手在陶泥上抓了一把，然后双手用力在一件大衣上抹了一下，蹭的大衣上满是稀泥——那正是顾擎宇放在椅背上的大衣。
    季岚瑜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但是这团稀泥也说了，它特别喜欢你的大衣，一定要跟着它一起回家。”
    不等顾擎宇反应，季岚瑜就对斜前方一位高中生模样的小女孩说：“小妹妹，可不可以麻烦你辅导我拉坯，我怎么都做不好。”
    小女孩十分热情地答应了，然后抓着季岚瑜的手教她。
    一旁的顾擎宇看看印有大片泥巴的衣服，又看看笑容满面认真拉坯的季岚瑜，嘴角抽了抽，无奈地开始摆弄自己的陶件。
    功夫不负有心人，手笨的季岚瑜终于在小妹妹手把手的协助下做好了两个坯子。
    今天总算有所收获，不过经过这堂课，季岚瑜已经彻底放弃了亲手做个陶艺礼物送给林婉婉和时北的计划。
    她还是老老实实去商场挑个精致的礼品送他们吧。
    她的这双手啊，还是不要再尝试做工艺品了，那只会让她怀疑自己的智商。
    下课后季岚瑜很快收拾好东西离开教室，顾擎宇拿起脏大衣紧跟着她出来，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上了江丞的车。
    车开走后，顾擎宇面无表情地将大衣扔进垃圾桶。
    季岚瑜和江丞现在真的只是朋友吗？为什么他们总在一起？顾擎宇想要一个答案，却又害怕知道那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