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诚实见到吴翠哈的时候,愣住了。
吴翠哈看了他一眼,冷漠地板起脸,咽了一口唾沫,脖子上喉咙的位置动了几下,安静地没有出声。
李诚实揉揉眼睛,挪动了几步,来到吴翠哈的面前,脸凑得非常近,瞪着吴翠哈。
“看什么看?不认识?不认识也挺好!”吴翠哈把脸歪向一旁,离李诚实远一点才发话。
“吴翠哈,你管闲事都管到我家亲戚这儿来了?不在城里好好算命,跑到乡下来管瘸子,你的热心肠,还真让人感动啊!”李诚实大惊小怪地说道,说完还自嘲般的笑了。
吴翠哈更加严肃地盯着李诚实看,看到李诚实已经开始发慌才轻轻地说一句:“你家亲戚?你家亲戚这么破的房子也没见你伸出援手,好意思说是亲戚啊?我都替你臊得慌!还是那句话,别说你认识我!”
吴翠哈说完往车旁边快步走去。
“吴翠哈!你过奖了!忘了和你说一句,我结婚了!娶了你见过的那个女秘书,你要不要恭喜我一下啊?对了,你也不给随个礼,真抠!”
李诚实说着自以为非常幽默的话,伸出右手,比了一个手枪的姿势,对着吴翠哈的背影比划。
吴翠哈猛地一个转身,把李诚实吓得脸色大变,赶紧收起手势。
“你结婚了?那太好了!好好过日子!你放在我这里的东西,赶紧拿回去!”吴翠哈郑重地说。
李诚实面有愧色地左顾右盼,吧嗒吧嗒嘴巴说:“没,没有!不用拿!也没有什么!谢谢你的忠告!我会好好过日子的!你们把瘸子接走干嘛?他哥哥李富不是在君酌酒店工作吗?他哥怎么不来?”
“我没空和你解释,走了!”
“他哥是我带去城里的,还让他学了一个厨师,才有了工作娶了媳妇,这个瘸子,平日里我也帮,不是你们看到的这样!瘸子被手扶拖拉机砸伤,我还想带着他去城里医院治治病,这不才有时间嘛?还被你们抢先了!我就不和你们争了!不过,君酌老板亲自来接,李富在君酌干得不错啊!”
李诚实认识丁军,知道丁军是赫赫有名的君酌酒店的老板,见丁军亲自背着瘸子李有,他心里充满了好奇。
“哥!我们把人给李诚实留下,他要带着李有去治病!我们不能和亲戚抢啊!”吴翠哈对着车里大声喊道,丁军不明就里地把头伸出车窗,疑惑地看着吴翠哈。
“哦,那不用!你们忙!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李有,家里再有啥事,让英子去我那屋告诉一声!亲戚之间不用客气!”李诚实说完急匆匆地走了,身后好像有狗追他一样。
吴翠哈笑了,李诚实果然不是真心要帮助亲戚李有,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两句话就吓得李诚实落荒而逃,心里还真觉得很过瘾。
两辆车子很快从乡下回到城里,来到了医院,李有顺利的住进了医院。
医院这边,孙秀珍一个人坐在病床上,丁军的那些人都走了以后,孙秀珍突然感觉心里莫名地悲伤,那种悲伤,贯穿到了身体里的每一根血管,血管里运行血液的同时载满了悲伤,浓重的情绪,随着血液流淌遍全身上下,孙秀珍在血液运行回到心脏的时候,如同被匕首刺中一样,疼得五脏六腑俱碎。
她用两只手捂住心口,手紧紧抵住,一动不敢动,稍有差池,就会把心里困住的悲伤,释放出来。
她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屏住呼吸,只有这样,才能回避悲伤带来的苦痛。
她低着头睁开眼睛,一双小巧精致的高跟鞋,出现自己的视线里。
她惊讶地抬起头,扭曲着面部表情,来分担身体承受到的巨大的痛苦。
眼前出现一位长相相当漂亮的女子,那张脸,像电影明星一样漂亮,还像自己家墙上挂着的挂历上的女人,漂亮的让人的眼睛无法挪开。
“你是李富的妻子?”漂亮的女人问。
孙秀珍点点头,她不明白这样一位漂亮女人问这个要做什么。
“李富失踪了?”女人接着问。
孙秀珍内心本能地想拒绝回答,但是那个女人漂亮的脸,让她违心地说:“嗯!”
“我们去报警吧,让他们来帮着找人!”女人的话,温温柔柔,不是命令,却让人不容置疑。
孙秀珍打算反对,正在心里掂量,怎么反对更合适,漂亮的女人一双白皙纤细的手,摸上了孙秀珍的手背,孙秀珍望着那双手,再看看自己粗糙地如男人的手,自惭形秽起来。
和这个女人相比,自己作为女人简直是白活。
“我陪你去!不要慌!找到人就好了!”女人拉起孙秀珍的手,丝毫没有注意到孙秀珍的自卑。
孙秀珍仿佛被女人架着走了,又不像被架着,自己的腿明明欢快地跟着走。
就这样,孙秀珍和女人去报了案。
报完案,女人拉着孙秀珍回到医院,拍了拍她的肩,就离开了。
孙秀珍望着女人袅娜的背影,真心地感叹,这样的女人,任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啊,连女人都会被她迷得心神摇曳,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啊?什么样的男人,能拥有这样一位漂亮女人啊?能拥有这样女人的男人,做鬼一定都会快活地笑出声来吧。
女人走了十多分钟以后,病房里来了一个老头,自称是丁军父亲的老人,拉着孙秀珍的手,眼泪汪汪地说:“孩子,我儿子丁军是一个好人,烫伤这件事,赔点钱就过去吧!谁也不是故意要出这样的事!看在他年事已高的老父亲,放过我们家吧!”
孙秀珍面对这样的老人,一时语塞。
“孩子,刚才是不是有个女人,长得好看的女人来过?女人来是要干什么?”老头的画风急转。
孙秀珍更加迷惑,丁军的父亲,和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是什么关系?这个老头,目的竟然是为了打听漂亮女人的目的,她不知道如何回答恰当了。
老头有些急躁,挠了挠头皮,说:“孩子,那个是我们家亲戚,她说来看看,我怕她找不到!”
“她,她带我去报案了!”孙秀珍放心了,老头原来是担心亲戚找不到。
“别的说什么了?”老头丝毫没有放松地问。
孙秀珍又开始感觉不对了,是亲戚,老头为什么是这种口气,这口气,似乎像追查女子一样。
“没,没说什么!”孙秀珍磕磕巴巴地回答。
老头盯着孙秀珍,不放心地看了又看,站起身走了。
孙秀珍刚刚的悲伤,被漂亮的女人和丁军的父亲给冲撞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努力地想找到刚才的那种感觉,双手捂住心口,心口里面是空空的,她甚至都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她又开始心慌意乱了。
她的身子坐在床边,只能感觉自己像纸片一样虚虚晃晃。
她无力地躺下,身体完全躺在李富曾经躺过的地方,头枕着李富的枕头,李富头上特有的头油的味道,还依稀在枕头上存留,她把鼻子贴近,屏住呼吸,仔细地把味道吸进肺管里,鼻腔里在意念上多了一些小小的屏障,挡住气流,以便可以更加细致地品味。
她发现,那种头油的味道里,混杂着君酌酒店后厨的味道,那种熟悉的味道,让孙秀珍眼前,浮现出两个人一起在后厨工作时,彼此对上眼神,会心地相视一笑,那种温暖的片刻,让孙秀珍无比地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