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在发懵，玻璃上的黄纸符挣脱了，成功脱离玻璃表面，轻快地飞舞起来，它得意地飘上天空，在空中跳舞，炉子上的火苗被无形中的风吹得面目全非，黄纸符像飞蛾一样，随时能自己投身到火苗中，狰狞地变成一堆纸灰。
    “舅妈！”
    吴翠哈喊了一声，并没有任何回应。她还在犹豫，要不要伸手将黄纸符打下来，让它刚好掉进火苗里，这样被烧成灰烬，也算舅妈刘晓燕咎由自取。
    但她还是控制不了内心，不忍心就这样让舅妈消失。
    黄纸符突然发了疯，奔着吴翠哈扑下来，那无形中的力量，像大山一样压过来。吴翠哈不得已用双手迎上去，试图托住，让那股力量停下来。
    吴翠哈这才发觉，自己的力量和那股力量相比，是那么渺小，渺小的根本无力抗衡。
    黄纸符得意地扑到吴翠哈的脸上，蹦了两下之后，全部粘合到皮肤上，吴翠哈被黄纸符困住面孔，呼吸困难，双手在脸上狂抓，一切无济于事，吴翠哈很快就像被扼住脖子，无法呼吸，躺倒在地上，挣扎着，力量越来越小......
    吴翠哈双眼圆睁，看到了刘晓燕那张因恨而扭曲变形的脸。
    “舅妈，你？你......”
    门开了，丁军、春妮和老马走了进来。
    看见躺在厨房地上的吴翠哈，都吓坏了。他们看不见吴翠哈脸上的黄纸符，只能看见吴翠哈手指僵硬，停留在半空，面目狰狞，嘴巴张得很大，满口的牙床子呲出来，眼珠向上翻着。
    “翠哈！翠哈你怎么了？”丁军第一个跑过来，扶起吴翠哈的肩膀。
    春妮站在原地，捂着嘴，惊吓得不敢动了。
    老马看见炉子上还烧着火，立刻走过去关了炉火，打开窗户。
    “是不是一氧化碳中毒了？还是翠哈自己想不开，想自杀啊？这也太吓人了！幸亏我们回来的及时！不然这可怎么办啊？”
    老马边说，边蹲下身子看吴翠哈，用手翻了翻吴翠哈的眼皮，手指触摸到的眼皮，都是僵硬的，像一层牛皮纸在眼皮上。
    “她这是怎么了？见鬼了嘛？她的眼皮都是僵硬的！像纸壳子一样啊！”老马不安地说。
    “怎么办？送医院？”丁军一时也没了主意。
    “掐人中试试！”老马经验丰富地在吴翠哈的鼻子下面按下去，他手上的力度很大了，吴翠哈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的脸上好像有东西，给她擦擦脸！”站在一边的春妮发现了，捂着嘴巴战战兢兢地说。
    “找条毛巾来！”丁军柔声对春妮说。
    春妮点点头，转身去了卫生间。
    老马也发现吴翠哈的脸上好像蒙着一层黑灰一样的东西，用手抿了一下，手指上还真出现纸屑一样的碎末。
    “大哥，你看啊，还真有东西！”
    丁军也看到了，眼前的情景，让他实在想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做神婆的表妹，人事不知地这样躺在地上。他站起身一抬脚，滑了一下，脚踩到了一块油腻腻的破布上。
    他弯着腰拾起来，发现是一块抹布，只是过于破旧，看不出来布原来的花色。但是眼尖的他，竟然发现抹布上也沾着和表妹翠哈脸上一样的碎纸屑。
    春妮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走过来，递到丁军的手里。
    丁军皱着眉头，表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抹布上的碎末会是什么东西？难道是纸粘到了表妹的脸上，表妹才会窒息的！他想到这里，一只手打开炉灶上的开关，一只手拿着抹布放到火上烧。
    抹布被烧的噼噼啪啪，一股烧猪毛的味传出，还不时有油滴在火上的“刺啦刺啦”的声响。
    “大哥，这是干什么？烧抹布？烧起来的味道也太难闻了吧，怎么好像是在烧兽皮啊？还有鱼腥味，闻起来怪怪的！”老马的鼻子用力吸，越吸越感觉不对，捂住了鼻子。
    丁军把春妮递给他的毛巾用水浸湿，在表妹翠哈的脸上轻轻擦，每擦一下，都会有黑黑的碎纸末被擦下来，干净的毛巾上，一会儿就变黑了。
    吴翠哈感觉脸上的黄纸松开了，脸部的皮肤不再被黏住，鼻子眼儿里进来了新鲜的空气，空气凉凉的吸到肺里，胸脯开始起伏。
    “你们瞧啊，翠哈喘气了！翠哈！你醒醒！”丁军抱起吴翠哈，让表妹的上半身靠在自己的身上。
    吴翠哈听见了丁军的声音，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飘到了空中，看见了舅妈刘晓燕那张脸，随即舅妈被一个人抓住后脖领，那个人背对着自己，她努力想看见那个人的面部，始终没有看到。
    看身形，不像儿子李小宝，李小宝身材高大，穿着黑袍子，这个人身材矮小，穿着一件绸缎似的东西。
    “翠哈！”吴翠哈的身子实实在在地落到地上，脸上还痒痒的，她感觉到自己被晃动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她看见了老马的，瞪着眼睛盯着自己。
    “醒了！真醒过来了！你再不醒，我们仨就要把你送到医院去了！你怎么了？是自杀了嘛？”老马喜出望外，认识吴翠哈也这么多年了，还真没听说过神婆失手过。
    “呃.......”吴翠哈停下来，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不能当着丁军的面，说人家的妈要害人家爸吧？这也太难解释了。
    “翠哈！快起来！地上凉！”丁军没有去追问，而是关心的扶起吴翠哈。
    春妮也过来帮忙，“我把床铺好了，让表妹上床躺一会儿吧！她看起来脸色还是不太好！”
    “我没事儿！哥！你们回来是干什么？”
    “回来取寿衣！差点把这么大的事给忘了！都是被你吓的！我们要是不及时回来，想想都后怕！”老马一拍大腿，想起来回来的目的了。
    丁军白了一眼老马，不满意地说，“我们翠哈吉人自有天相！不许瞎说！”
    “是啊是啊，表妹看着就是有福之人！”春妮顺着丁军的话说，丁军的眼睛停在春妮的脸上一秒钟，迅速挪开了。
    “妈，刘晓燕跑了，你们快去医院看看！记住！你不能手软，手软可能就要给你大舅办丧事了！”吴翠哈的耳边突然传来这样的话，吴翠哈脸色一变，人跟着晃了两下。
    “走！我们去医院！”吴翠哈挣脱丁军扶着的手，快步往外跑。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丁军着急地追问。
    “走！我信翠哈的！”老马迈开大步跟上。
    “我，我拿寿衣！”春妮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嘴巴都哆嗦了。
    “你说，在哪儿放着？我拿！你别急！”丁军走到春妮的身边，拍了一下春妮的肩头说。
    “在，在那个床下面的柜子里，把床垫子抬起来！”春妮指着卧室里的床说。
    丁军走过去，掀开床垫子，打开床柜，拿出来一个大丝袋子，里面不用说，肯定是母亲刘晓燕生前为父亲丁红全准备的寿衣。
    丁军抱着大丝袋子，百感交集，母亲为这个家全心全意的付出，和父亲的风流成性比起来，丁军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