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的儿媳妇真的病了。
起初是回娘家,在娘家没来由地傻笑,一个人像两个人在说话的样子,高一声低一声的说,娘家的人一看这种情况,立马把人送了回来。
老孙的儿子也是一头雾水,去娘家的时候,好好的,送回来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原本红润的小脸变得蜡黄,眉眼间的秀气换成一团黑气。
刚回来的时候,女人还认得自己的丈夫,和丈夫说话的时候是正常的,不说话的时候,会突然间歪着脖子向旁边看,看着看着,就说话了,真的像在和另一个人说话。
而另一个人的声音好似男声,女人还会从喉咙里发出说话声,和男人的声音一模一样,只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老孙的儿子吓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大声喊了女人两次,女人都如正常人一样回答。老孙的儿子又出现幻觉了,怀疑自己刚刚是听错了,这个时候,女人又开始对着一个方向说话,自己说完,还挪动了脚步到另一个方向,变了另一个人背着手开始说,嘴巴没大动,声音从喉咙里冒出来。
老孙的儿子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自家的女人一定是冲到了什么神灵,这种事情,只能去找神婆。请神婆是要花钱的,男人不想花钱,在心里开始盘算。
要想不花钱,就要把责任全部推到神婆身上,责任是神婆的,神婆自然会乖乖地来破解,不能收取任何费用。不过,神婆来讨要戒指,自己并没有见到什么戒指,自己家的女人到底拿没拿,他也不清楚。
想来想去,女人突然病了,应该和戒指脱不了干系,目前只能打死也不承认,让神婆先来把婆娘身上的病去掉,老孙的儿子才打定了主意去找神婆。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就算叫上了偶遇的张怀礼,还是没有如愿。神婆身边有人帮忙,神婆本人也十分硬气,根本请不动,还差点被人家用刀剁了,这件事看来一开始就打算错了。一开始应该打算给点小钱,事情就不会办成这种地步。
现在后悔了,也没办法挽回了。
老孙的儿子和张怀礼两个人跑出了吴家院子,老孙的儿子的头上还挨了一鞋底子,气得他真想转回去和吴翠哈拼个你死我活,可是一想到家里的婆娘,只得把愤怒咽回去,先跑回去看看婆娘有没有点起色。
他跑回家,迎面撞上自己的婆娘,婆娘的头发蓬乱,脸上还挠出了几道红红的血印。
“你干什么去?”他惊慌失措地问。
“我要去死!快躲开!我要去死!”女人一脸笑容地说,看她轻快的笑容,还以为她说她要出去溜达。
老孙的儿子一把抓住女人的胳膊,厉声喝道:“你给我站住!哪儿也不许去!”
女人的手出其不意地打在男人的脸上,力道之大,打得老孙的儿子身子晃了几下,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站住。
“你?你他妈的敢打我!你给我说实话,你拿了人家的戒指了嘛?”男人依旧抓住女人的胳膊没有松手,大声质问。
女人看都没看男人,拼命地要挣脱男人的手。
“你是不是拿人家的戒指了?”男人的手愈发用力,捏得女人呲牙咧嘴地疼了。
“你要和我一起去死嘛?一起去死也挺好啊!”女人突然露出满口的牙笑了,大牙上的黄渍,让人没法不知道,这个女人抽烟,还是那种大汗烟。
老孙的儿子感觉浑身毛骨悚然,眼前的女人不像是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婆娘,倒像是一个魔鬼附身的疯子。忍不住嫌弃地松开女人的胳膊,用力推上去,女人被推倒,斜坐在地上。
“你他妈的那么想死,就去死!给好人腾个地方!放着好人不做,非要做偷鸡摸狗的事,怎么样?惹了神婆,让人家施了法,我看你就是活该!”老孙的儿子忽然非常确切地认定,吴翠哈说的戒指就是自己的婆娘拿的。
“呜呜......”女人掩面而泣,哭得伤心欲绝,哭着哭着,尖利刺耳地笑了,完全不是女人平时说话的声音。
“我活该?我死了也要找个垫背的,你,你就是那个垫背的!来呀,我们一起去死!”女人说完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一切地跑出家门。
老孙的儿子在后面跟着追出去。
女人在前面蹒跚地跑着,脚上没穿鞋子也全然不顾。
老孙的儿子看着有些心疼女人,想跑上前抓住女人。
可是女人的步履如飞,直奔着吴老二家院子后面跑过去。老孙的儿子一想到吴老二家院墙后面,细思极恐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吴老二家的院墙后面,吴老二上吊死在那里,房家老太太李大秀也是上吊死在那里,难道自己的婆娘也要去那里,老孙的儿子只觉自己的两条腿发软。
女人绕过两间平房,真的到了吴老二家后院墙,那棵已经吊死两个人的树,不知道什么时候,树枝上被缠上红布条,树下面还摆着供果。
老孙的儿子随后跑到树下,女人已经脱下外套,熟练地把衣服撕成布条,绑在一起,还用力地抻了几下,确定十分结实才递给老孙的儿子。
老孙的儿子心里是拒绝的,想拽着女人离开这里,可是手却接过来布绳,一使劲挂在树杈上。
女人接着撕着衣服,撕开还牢牢地系在一起,系好后也扔上去搭在树杈上。
“走啊!我们去死!”女人莞尔一笑,这时的女人,是老孙儿子熟悉的那个婆娘。
“你们来了?来了好啊!”一个苍老的男声在说话,这个声音不是别人,是吴老二本人坐在供果前,手里拿着一块蛋糕塞进嘴里说。
“你?你不是死了吗?”老孙儿子奇怪地问。
“死了能怎么地?死了还不让说话啊?老子活这么多年的地方,故土难离了!小崽子,要来就痛快点,你看人家,说来就来!”
“死了挺好!来吧!我们两个老东西在这儿等你们!别多想了,套上去俩眼一闭就来了,来了一切都解脱了!”
老太太的声音传来,老孙儿子仔细一看,差点吓尿了,说话的是才出殡的李大秀,李大秀胸前瞟着一条鲜红的肉,散发着一股死尸的臭气,两只死鱼一样的眼睛盯着自己。
女人已经把绳子套在自己的脖子上,回头看着自己的丈夫温柔地说:“我先来,你跟着!”
说完眼睛邪魅地冒着光,这道光照在老孙儿子的脸上,老孙儿子只觉得斑斑点点地刺痛,这些刺痛,如条条细丝的虫,逐渐爬行,深入到身体每一个角落,让所有的细胞亢奋,原来,要死的人还能有这样美妙的感觉,难怪听人说,人在临死前是喜悦的,舒服的。
老孙的儿子看着自己的女人,自己也不由自主地走上前,把绳子套在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