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宰和魏总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手可以触摸到的地方,都让他有撕心裂肺的不舍,连地上的垃圾桶,都让他难以割舍,一想到再也不能看见,他颓然地瘫倒在老板椅上。
腰间的bp机在“吱吱”响,他看了一眼,是妻子发来的消息,她刚刚登机,要从京城飞回来,让他去机场接机。
他还没有和妻子讲述这里发生的事情,事情的荒诞程度,让他一时无从启齿。
一个农村来的神婆,预言了张庆的死,结果张庆死了,又预言了自己的死,如果是真的,自己将会在这个世界消失,如果是假的,那将是个天大的笑话,这样的事,十个人有九个都是不会信的,但又好像是真的。
魏宰和决定等妻子下了飞机以后,再告诉她,他自己先把律师找来,相关的身后事,让律师来处理。他打了电话,把律师请来了,让律师草拟文书,律师被他突然的行为弄得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年富力强的一个男人,无缘无故的,突然要处理身后事,一再问,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魏宰和没法说,更没办法解释清楚,只能避而不谈,他处理完以后,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剩下半个小时的时间,他的心狂跳着,似乎胸膛里面已经搁不下了,执意要跳出来,他摸了摸胸前,剧烈的心跳让他的脸发热,他快步走出公司,最后回家看看。
家里只有儿子在,儿子已经二十多岁了,每天游手好闲,看见父亲回来,怕老子又训斥他,着急忙慌地跑了。
魏宰和其实并不想训斥孩子,他想和儿子坐在一起聊聊天,已经有很久没有和儿子心平气和地说说话了,儿子不知道他的想法,一味地担心挨训,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门“咣当”一声关上了,就像关上生与死的大门,魏宰和感觉自己一步一步在逼近死亡,他恍惚间看见了张庆呲着大牙对着自己大笑。
“你为什么非要让我也死?兄弟一场,我不想死,你就不能放过我吗?”魏宰和对着空气大叫,绝望让这个男人随时都能轰然倒下。
他走进卧室,看见床头柜上夫妻的合照,颤抖着拿起来,放在眼前仔细看,妻子笑颜如花,可是那张脸在眼前,看着恍恍惚惚,时远时近,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又过去了十五分钟了。
自己的生命有可能只剩下十多分钟,人生就这么轻易地走完了,魏宰和心里是多么不甘心,不愿意。
他放下手里的照片,从床板的底下,掏出四个存折,放在床头柜上,用相框压上,这是他这些年自己攒的私房钱,现在这些钱对于自己已经没有用了。
他又想到一个问题,如果自己就这样悄悄地死在家里,家里的这个房子,以后售卖的时候,就会因为死过人而跌价,自己辛辛苦苦地一桶一桶金地赚,到最后,因为自己让房产贬值,那怎么可以?
他开始紧张地来回踱步,最后决定走出家门,自己家对面就有一个小公园,对!就去那个小公园,死也要死在外面,那个公园的人不少,自己一旦有事,一定会有人报警或者打急救电话,总不能让自己死在外面没有人发现吧。
魏宰和在衣柜里选了一套西服,是他衣服里面最贵的一套,他换好衣服,摘下手上的手表,放在床头,手表是身上最值钱的物件,不能死在外面被人顺走。
腰带也是大牌的,他抽出腰带,裤子还有点松,但是也不想这么贵的腰带,死的时候丢了,他想了想还是把腰带放到床上,用一个别针把裤子别紧,他挑了一双中等价位的皮鞋,穿好后离开了家。
公园里人来人往,魏宰和一个人坐在一个长椅上,太阳暖烘烘地照在身上,他第一次发现,晒太阳竟然这么舒服,自己这么多年好像生活在阴暗里,太阳光照在脸上,心情都没有那么压抑了,淤积在心里的悲伤,逐渐被阳光晒干,心里竟然变得通亮了。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身,盯着他。
“秀萍?怎么是你?”魏宰和悲喜交加地问出来,随即才想到自己应该控制情绪。
“魏总?真的是你啊?”秀萍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她黑黑的睫毛,向上翘着,一根根睫毛犹如苍蝇的腿。
印象中的秀萍,总是抹着浓密的睫毛膏,睫毛膏的质量可能也不够好,眼睑下面总是泛着一些脏黑色。
认识秀萍还是在大丁丽的公司,她原来是大丁丽公司的的会计,后来大丁丽解聘了秀萍,秀萍去了一家饭店做领班,魏宰和去吃饭的时候,两个人就有了联系。
秀萍自身的条件并不好,以她的外貌和年龄是入不了魏宰和的眼的。但是秀萍的性格格外温柔,说话总是能贴近对方的内心,还长着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渐渐地两个人也就走近了。
魏宰和是商人,算盘打得叮当响,他第一就是给秀萍买了一双皮靴,突破了两个人中间的那层纸,再往后,除了一起吃点饭,他基本上不在秀萍身上花什么钱。秀萍对他也不温不火,来了就热情相待,不来也从不过问,这让魏宰和非常喜欢这样的关系。
“你没上班吗?怎么在这儿?”魏宰和问了一句,这个时间是工作时间,秀萍没有去工作,而是在这闲逛。
“我辞职了,还没有找到新工作,你公司用人吗?”秀萍回答的干脆直接,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是被辞掉的,而不是自己请辞的。
魏宰和真想说用,这时的他对秀萍充满了遗憾,如果自己能活,用秀萍不是不可以,也算帮了她一把,人之将死,心都会变得柔软、善良,他回忆两个人的过往,感觉对秀萍还是存在一些亏欠。
“用人,但是要等以后了!”
秀萍嘴角向上挑了一下,一副轻蔑的样子,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是说真的!没有骗人!”魏宰和看出来秀萍的不屑,急于解释,又没办法解释清楚。
“男人没好东西!”秀萍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说了一句。
魏宰和看出来秀萍的心情是真的糟糕,以前这个女人,什么在一起,都是温柔似水的,今天却是暴躁的。他都大限将至,对秀萍的态度也没生气,还好言相劝:“秀萍啊,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我能帮你什么?遇到事情,是要想着如何解决的!”
“解决事情?我缺钱,你能给我钱吗?”秋萍说的更加直接了当。
“给!我给你!”魏宰和脱口而出。
“啊?”秀萍无法相信。
“你看看几点了?”魏宰和急促地问。
“十二点五十分!”秀萍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回答。
“你等我!别动!还来得及!”魏宰和说完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