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哈，你看见了淑芬了吧？”丁丽的头离吴翠哈很近，眼睛意味深长地盯着她。
    “嗯！”吴翠哈点点头。
    “感觉怎么样啊？我们的新小妈！你知道吗？淑芬还有一个儿子，和马尚、二妮一样大，我们还多了一个小弟弟呢！马尚多了一个小舅舅，有没有点儿惊喜啊？”
    “啊？天呢！”吴翠哈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要么得说，我爸是真的老当益壮，我妈才走不到一个月，他就给我们找了一个年轻的小妈，淑芬多大？翠哈你猜猜啊？”
    “和我一样大？”吴翠哈迟疑地问。
    “和我一样！和我爸丁红全的老闺女一样大！惊人不？我爸喜结连理，相亲的时候都没告诉我们，要装修房子的时候，我爸才说，那是因为他要住到我家来，不得已说的！要不是差这个，我爸自己就能把婚结了！”
    “啊？！”吴翠哈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个叫淑芬的女人，道行是真高！绝对的高！我们三个子女一起反对都无效，我爸甚至拿出跳楼来威胁我们，就要和淑芬结婚，不结婚就得死！你见过吗？我是没见过啊！”
    丁丽说着气得肺子都要爆炸的话，还不忘了自嘲，她瘦了，脸愈发地小了，眼睛下面的皱纹多了，皮肤也是干燥的状态，嘴上有一大块结痂。
    “别生气了！”吴翠哈想了半天，挤出一句最苍白无力的话。
    “生气？我都不会生气了！我是要死了，真想立刻死了，赶紧去那边告诉我妈，我爸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妈一辈子为了这个家操劳，省吃俭用的过日子，有什么用啊？我妈走的时候，给她收拾东西，那些衣服，没有一件值钱的，都是便宜的。”
    吴翠哈拉着丁丽的手，用力地攥了一下，丁丽的手是冰冷的。
    “我妈省下的钱，一点都没有浪费，我爸全都用上了，就差把房子拆掉重新建一个了！你看见那屋里了？所有的都换了，旧东西一样都没有了！你见过的那张全家福，你猜怎么着，被那个淑芬给烧了！真不知道烧了，我妈能不能看见，你说要是有鬼就好了，让我妈来找他们！”
    “那个淑芬，里里外外一顿买，儿子也被老丁找人办进马尚他们那个学校了，两个人准备出国度蜜月，出国！要去新马泰走一大圈儿！我都没有去过，更不要说我妈了！”
    丁丽的额头上的青筋一蹦一蹦的，她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两只眼睛冒着随时随地都能燃烧起来的火光。
    “淑芬的孩子不会和咱孩子一个班吧？”吴翠哈终于插上嘴了。
    “想一个班了，她没敢！怕咱们孩子欺负他家孩子！毕竟咱们这边孩子多，人家打听的可明白了！”丁丽长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淑芬年纪轻轻的，和比自己大那么多的人一起生活，怎么想的啊？大舅不得和她亲爹一样大啊？”吴翠哈是真不理解，像淑芬那样的女人，对自己怎么能下得去这么狠的手。
    “为了钱，让她去吃粑粑，她都能干！我和丁军到底也没干过人家，只能瞪着眼睛看着我的老父亲新婚燕尔，永结同心，我爸都能不认我们，拼死也要迎娶小媳妇！我们和老丁已经断绝父子关系了！老丁只爱美人不要儿女！”
    丁丽抽了一下鼻涕，没有哭，她不哭看起来更让人难受。可以感觉到，她这些日子经历了怎样的痛苦，熬过来的。
    “翠哈，我们不是不通情达理，这要是我妈走了一年半载，我爸，不，现在应该叫老丁，一个人生活肯定会孤独，他不找，我们都得给他张罗！”
    “你看见老丁在我妈葬礼上悲伤的样子了吧，还有那个超级长的悼词，我当时以为，老丁得多长时间能缓过来啊，他再伤心欲绝，病了可咋办啊？”
    “事实证明啊，我们想多了！老丁和我们说他要结婚的时候，我以为我听错了！他说他孤独，孤独得要死，要找一个人陪着他一起生活，度过这个痛苦煎熬的时光！”
    “这个孤独的老丁啊！我当时还傻傻地说，爸，我接你去我家一起生活，我带你去广场遛弯儿！我来照顾老父亲！时间可以治愈一切，过一阵子就会好了！”
    吴翠哈拍了拍丁丽，丁丽脸上的表情，痛苦至极，她咬着牙，似乎要把那些痛苦和耻辱咬碎咽下去。
    “我想多了，老丁是要来我家，短住几天，为的是收拾新房！好迎娶新妇进门！”
    吴翠哈站起身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端着过来递给丁丽，她看见丁丽嘴唇上的结痂裂开了，鲜红的血流了出来。她用纸巾帮她擦了一下，血很快又冒出来了。
    “没事儿，不用擦，出血才好呢！不见血怎么能痛快呢！我为我妈刘晓燕不值得！我妈去世前还在为对爷爷的一些做法内疚呢，老丁的爹，她能伺候老人已经很好了，凭什么内疚！”
    丁丽喝了一口水，水有些烫嘴，丁丽斯哈一声，吹了吹，又喝了一口。
    “更可笑的是，老丁给我妈买的墓地，是双人墓，也就是他打算百年后要和我妈葬在一处，这个事我不同意！他没有脸再见我妈！他不配和我妈葬在一处！我一定会在他百年的时候，把他的骨灰找个小河沟撒了，一点不留！”
    “翠哈，你会托梦吗？过阴也行！看到我妈就告诉她，男人绝对不要信，她省下来的钱，老丁娶新妇全都花了！要是能让我和我妈说上话就更好了！”
    吴翠哈摇摇头。
    丁丽失望地闭了嘴，半晌没有说话。
    “我看见淑芬的时候，我都懵了，我以为我走错门了！坐了一会儿，我就走了，说不出来话了！好巧不巧的，我遇到了胡立，胡立住在李诚实的房子里，而李诚实的房子就在大舅家下面的一楼。”吴翠哈是想说点别的，转移一下丁丽的注意力。
    “李诚实的房子？胡立跟了李诚实？”丁丽问的更加直接。
    “那倒没有，那个房子是李诚实给小宝的，小宝走了，胡立想据为己有！李诚实不干，天天派人来敲门，正巧让我碰见了。”
    “别说，还真巧啊！后来呢？她成功了吗？”
    “并没有，李诚实要把这个房子过户到我的名下，说是他的公司出问题，让我帮他，先过到我名下，以后再给他！丁丽，你给我分析一下，这个事我应该帮吗？”
    吴翠哈本来也是打算征求一下丁丽的意见，毕竟丁丽在城里见多识广，不和丁丽求证一下，自己总觉得这件事不大靠谱。
    “可以有！你也不吃亏，他要是真有事，房子就是你的了，反正他欠你的！里里外外你也没搭啥，帮！必须帮！”丁丽拍板敲定。
    “那我明天要去房产大厅，他说办过户！我真去了？我这人就不敢占便宜，生怕贪便宜吃亏，脑子不够，看好自己的都不容易，甭说惦记别人的了！没那个脑力！”
    “去吧，我陪你去！我去看看，那个李诚实能玩出什么花样来！那胡立呢？她也够厉害，不是自己的就想要，一点儿不含蓄，是个人物！”
    “翠哈，你去洗洗脸，收拾一下，我们晚上出去吃饭，大丁丽回来了，要请我吃饭，说是给我压压惊！这些日子她出差，我天天打电话和她哭，到底给她哭回来了！”
    出去吃饭？吴翠哈最害怕这样的场面了！